翌日清晨,兰师傅便开始了她一天的忙碌。
打开客房,里面是五个瞌睡地东倒西歪的小朋友。
兰舟提着从外面早茶店里提回来的点心,笑嘻嘻地朝几个瞌睡虫喊道:“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咯!”
闻到早点的香味,赤焱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老……大……万岁!”
剩下四个人也被闹醒了,纷纷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熬了一天夜还精神抖擞的兰舟。
徐越天倒还记得正事:“怎么样?找到他们来之前的住址了吗?”
兰舟顺手塞给他一个奶黄包:“嗯,感谢你昨日精彩的演出贡献,还顺便抓了个意外惊喜。”
徐越天:?
雾茗递给久莘一杯豆浆,接茬:“什么意外惊喜?你进去抓人了?”
兰舟摇摇头:“不是我啦。我跟着那人到了通讯地点以后,直接传音石通知师尊过去逮人的。”
不知道兰舟师尊真实身份的雾茗习惯性怼道:“呵呵,你师尊一个金丹期的真人。不怕对方来个元婴啊?”
兰舟“不经意”地开口:
“怎么会?我师尊是清言,来十个元婴期高手都行。”
雾茗/鹿爻:???
反倒是赤焱和久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兰舟倒是好奇了:“久莘就算了,赤焱你怎么知道我师尊是谁的?”
赤焱一边往嘴里塞馒头一边道:“我爹啊,他叫我平日尊重你点。”
呵呵,不是说好不往外说吗?
鹿爻倒是对身份地位没什么概念,雾茗一副“真心被辜负”的模样。
“害我真心实意地担心你这么莽会不会出事。”
兰舟得意地翘着二郎腿:“嘿,咱那么多法宝是拿着好玩的吗?一个不够就两个,我就不信他能发现我。”
雾茗挥挥手:“算了,以后你那些事儿我再也不担心了。”
徐越天在一旁吃着奶黄包,又思索着什么。
兰舟偏过头去询问:“怎么了?”
徐越天反问道:“所以你昨日为何如此笃定那个长老背后一定有人?”
兰舟也有些饿,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废话,敢对天法道出手,又演那么大一出戏,试图捧一踩一。”
“背后没人才奇怪好吧?”
徐越天好像那十万个为什么:“那他为什么对尸体上是否带有魔气那么执着?甚至不惜暴露都要去确定这个问题?”
兰舟嘬了口豆浆:“哼哼,首先要分析他们这么做的动机。”
“死的那个弟子极度厌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注意的点。”
“而你们宗门魔怔派对魔族的态度也很极端。”
“还记得是谁当街抓住了那个所谓的凶手吗?”
兰舟没有让徐越天去回答,
“是你们宗门,抓住了还不忘当场演一出极其夸张、除了凡人也没谁会信的戏。”
“那个死去的人怎么死,为何死,到现在无人知晓。他干净到完全没有追查凶手的方向。”
“那你们宗门又为何能抓住那个凶手?而且抓到至今,他们依旧没有把凶手交给天法道,这个态度就很难不让我怀疑。”
“对天法道几乎是不信任的态度,自身极度反魔,死者极度反魔。”
“如果我没猜错,今天宴会当场。他们就会押送来凶手,与天法道当面对峙。”
“他的目的很简单……”
“只需要告诉天下人,除了天颐门,修仙界已然无心抗魔。”
雾茗皱眉:“那必须阻止……”
“不,既然他们想,就如他们所愿。只不过被推崇的人,由不得他们做主。”
兰舟看向一旁啃着奶黄包的徐越天,一脸坏笑。
。。。
。。。
“道祖在上!今日天颐门小辈有事要同前辈商议!”
宴会上热闹非凡,大家都在庆祝着道法大会的圆满成功。
一句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来者正是那位从河岸离开以后便再没出现的长老。
跟着他的是那位所谓的“凶手”。
道明野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位道友有何事要商议,为何不能等到宴会结束以后?”
长老向道明野假惺惺地行了个大礼:“道祖啊……那位弟子死得冤啊!”
“前些日子我天颐门抓住了那个杀人凶手,我们彻夜审问,这才得出那位被杀的真相!”
道明野单手撑着脸颊,一副悠然看戏的模样:“嗯,什么真相,你说。”
见道明野不为所动,那位长老也没急,仍然将这场拙劣的表演继续下去。
赤焱凑过去小声地问兰舟:“为啥道祖他老人家也不急啊?”
兰舟:“第一,这事我和他商量过;第二,没必要急。那人想迫害的是整个修仙界的名声,又不是针对他。”
以为所有人跟那只猴一样急啊?
两人藏匿在人群中,默默地观赏着这场闹剧。
长老站在正殿的中央手舞足蹈:
“这名弟子生前十分仇视魔族,一直致力于杀魔抗魔”
“没想到,因为害怕魔族报复,有人居然就趁道祖您不在的时候将其杀害了。”
“我们千百年来与魔族不合,想要反抗魔族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此时,跪在地上被捆住的犯人,应景地附和两句:“不能这样啊!我不想和魔族厮杀啊!”
要不是正坐在正殿之上,道明野甚至想掏一掏耳朵。
演得也太粗糙了吧,差评。
再说了,年年都说魔族打过来了,可是哪一年又真的打过来的?
宴席上的各位都沉默以对,倒不是在反省自责,赤焱向四周观望着,发现大家貌似都一副明白人的模样。
他疑惑地看向兰舟,既然大家都知道天颐门想搞什么幺蛾子,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兰舟用眼神安抚着年轻的小伙子,哎……没受过社会摧残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道明野敷衍地接戏:“喔?所以呢?贵宗想如何替我们天法道惩治这个犯人?”
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天法道的人被杀,还没有升堂到仙魔两族大战的地步。
长老演地入戏,居然“噗嗤”一声跪在地上,这大礼行的,以为是在凡间断案呢。
“恳求道祖对此人处以极刑!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兰舟缓缓向正殿的过道走去,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道明野终于要把戏演完了,有些憋不住笑:“好!”
“多谢……”
“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事要说。”
长老行礼的身体突然一顿,随后又满脸堆笑道:“道祖您说。”
“这人不是杀人真凶,不过我是从死者那儿获得答案的。”
长老笑意盈盈的脸突然僵住,死者那儿获得答案……:
“哈哈……道祖玩笑可不是这么开……”
“那人死后怨气极重,生成了怨灵。我以追龙诀,勉强定位了凶手当时的位置。”
“西南方向。”
这时,清言缓缓从正殿之前的玉帘后走出,手中捧着的正是关有怨灵的魂瓶。
道明野接着说:“我一直在思考……西南方向有什么东西。”
“不过,就在昨晚。有人跟踪你进入了一个河岸旁,以暗影隐匿的洞口,那个洞口的方位正在天法道的西南方。”
这下长老的脸上开始出现慌乱的表情:“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主角登场——
不过,不是兰舟。
徐越天掩饰这内心的慌乱,在脸上极力表现出严肃的表情。
“前些日子,我并未得到宗门传令,会有长老前来保护弟子。”
“我心生疑惑,便叫人尾随你外出!没想到,你居然进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洞口!”
这时,“路人甲”兰舟上场了!她举手了!
“是我尾随的你。”
赤焱在人群中做了一个鄙夷的鬼脸:演得真差!
兰舟努努嘴:路人甲台词不能有太多!
长老看着兰舟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气得捂住胸口:“你、你?!我就知道……”
兰舟一脸天真地问:“您知道什么?”
长老连忙抑制住自己飙升的血压,冷静下来后,开始为自己狡辩。
“我去那处只是为了查证罢了!”
“喔?查证?是吗?”
“不巧了,寻龙诀同其他的溯源诀可不一样。它不是只能追溯到一个与其有渊源的人或物,而是所有!”
“但凡沾染上因果的一切人或物,都能被寻龙诀联系在一起。”
不等长老拒绝,道明野便开始单手掐诀。
“慢着!前辈!”
兰舟突然出声阻止。
“嗯?”道明野收回了掐诀的手,“还有何事要禀?”
兰舟笑眯眯地看着前方:“昨日我们不仅追查到,他有去过凶手曾经久留之处。还抓住了一个同伙。”
随后,几位弟子押送上来了昨晚面见长老的黑衣人。
见到那人被丢上正殿,长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猛地看向兰舟:“哼,区区一个练气期的小弟子,你哪里来的能力抓住他?谎话连篇!”
兰舟“无辜且委屈”地指了指殿前的清言:“我都说了,是‘我们’一起去抓的。不信问我师尊。”
长老似是想到什么,又看向清言。
他忘了,这丫头好像就是剑祖首徒……
现场一片哗然,刚才那场闹剧中沉默的众人此刻反倒炸开了锅。
“剑祖收徒了?”
“那个小丫头是剑祖首徒?!”
“别酸了,人天灵根,有种你也变个天灵根给我看看。”(久莘乱入in)
清言没有理会开始嘈杂的众人,将手中的魂瓶伸出。
道明野随手掐诀,一阵红光闪过,魂瓶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还在正殿中央跪着的长老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怨灵……
殿内的温度陡然降低,一股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心虚的长老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个劲地盯着那个魂瓶。
一丝红线慢慢地从魂瓶中蔓延出来,它径直伸向了那个被长老绑来的“凶手”。
此刻的他倒开始不住地挣扎:“不、不不!不是我!要找就去找他,是他叫我杀了你!”
道明野看热闹不嫌事大,添了一句:“寻龙诀只溯源不伤人,怕什么啊?”
长老见红线没有朝自己爬来,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哈哈哈哈,都说了,他才就是真正的……”
话音戛然而止,在凶手身上缠了一圈的红线没有停止蔓延,而是朝着长老的方向袭来。
红线缠绕住了已经愣住的长老,又马不停蹄地缠向了那个黑衣人。
比起戏多的长老,黑衣人老实多了,他被按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跟个死人一样。
兰舟抱着手臂在一旁观赏这出好戏:哎呀呀,真是精彩,一波三折呢。
道明野突然发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天颐门这是想做什么?”
“慢着!”
徐越天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正殿前,向道明野行了一礼:“道祖,此人是否为天颐门的长老还未可知!”
道明野扬了扬下巴,示意徐越天继续说下去。
“此人是在前日才到达天法道的,他突然到来,说是前来保护我。”
“可是小辈并未收到宗门发给我的任何信息,告诉我有人要来!”
“他确实是天颐门的人,可是!此行天颐门内并未安排他!”
“他很有可能只是个奸细!”
那个长老本以为事情已经败露,正绝望无助。
徐越天这一出现,仿佛又给了这件事一些希望。
他一咬牙,向那个毫无动静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瞬间,黑色的魔气便沾染了长老全身。
他的眼球充满了血丝,一下挣脱开扑上来的天法道弟子。
“事到如今我便不再多言!本想以此挑起仙魔两族事端,没想到事情败露!”
“那便不装了!”
魔气侵袭了他的身体,狂躁因子不断活跃。
他仅剩那丝清明让他有意识地想要尽可能地带走祸害。
徐越天此举在他眼里可谓是救天颐门的大计于水火,此人暂不可杀。
殿前二位更是没能力杀,那唯一能带走的……
他用尽所有的意识去寻找到人群中那个小丫头。
就是她!坏了天颐门的好事!杀了她!为天颐门铺路!
已经彻底堕入魔道的长老,身上煞气沸腾,直直冲向了兰舟。
就在他以为马上就能得手时。
只听“哐”地一声。
一个满身烈焰的少年挡在了他的面前,一个盾反,将他弹开。
此时毫无意义的长老只顾着向前冲刺,已经完全不像是个完整的人类。
此刻,殿内狂风大作。
熟悉的青蓝色灵力再度卷起。
凤鸣剑出鞘,随着锋利的风刃一闪而过。
“啪嗒……嗒嗒嗒……”
人头落地的声音,随后是鲜血喷涌而出。
整个正殿寂静无声,只听见放肆的狂风嘶吼与连绵不断的“雨声”。
台上的清言,面色如常,攥紧的右手终于放松下来。就差那么一点,就快忍不住出手了。
兰舟甩干了剑上的鲜血,将剑收入剑鞘。
她朝着殿内自以为神色正常,实则过于紧张的清言露出安慰的浅笑。
清言放松下来,朝她点点头,随后悄悄地离开了正殿。
这场好戏,在鲜血与惊诧中圆满落幕。
故事的结局,主人公勇敢出面指出了凶手。
为自己的门派重新正名,虽然名声仍旧有损,但是不至于颜面扫地。
他没有因为比试失利而遭到惩罚,反而因为和剑祖首徒的精彩对决,受到了宗门的赞赏。
少年拥有了和黑暗势力对决的底牌,未来又会有怎样的展开呢?
。。。
望着远处仍旧鸡飞狗跳的正殿,兰舟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
帷幕的背后,“路人甲”掌握了全场的剧本。
她在剧情中仅仅是个背景板,可是她背后透明的丝线缓缓牵引着一切的展开。
兰舟拿出自己那把曾沾满鲜血的剑,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地展露。
哈哈……真是精彩的故事。
她缓缓转身,走向了在不远处等着她的四个小伙伴。
雾茗急切地向她招招手:“快过来!让鹿爻看看你。”
兰舟恢复往常的神态,奔向她的同伴。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