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吹上空调，何照摘掉一身装备，才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何照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她感觉自己像个久旱逢甘霖的灾民，“你为什么想我去跟她们吃饭啊？你明知道她们在排挤我。”
何照跟熟悉的人说话一直很直白，有什么说什么，她不喜欢整弯弯绕绕那一套，既然是朋友，那便没有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小心思。方卓尘肯定也能看出来，他姐属意嘟嘟成为弟媳妇，见何照与方卓尘走得近，必然心中不快。
“我很看好你啊，我觉得以你的性格，没有拿不下的人，只要你想。”方卓尘无视何照困惑的眼神，接着说，“我姐她只是表面强势而已，在我还没被选上青训以前，她就自己来A市发展了，她只有做出强势的样子，别人才会服她，才会愿意跟她谈生意。其实她私底下耳根子很软，很好说话的。”
何照努力理解他这番话的用意，是说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得到方卓芮的认可？但何照做不到，她没法像嘟嘟一样，刻意去讨好某个人，除非为了钱，其他都免谈。
何照悄悄地转移了话题：“大概你姐也想不到能养出这么个电竞大明星吧？”
方卓尘说到从前，就很感慨：“她本来是想送我过来读书的，但我那会儿就很坚定了自己要做什么，只能说很庆幸，得亏闯出来了，不然都不知道有什么脸面面对她。”
“别给自己这么大精神压力。”何照笑笑，“我整一个朋友圈，真正出人头地的其实没有两个的，世界上终究是普通人居多，大家都会被超过五块钱的配送费给劝退。只要你好好的，不堕落，不糜烂，你姐就会很高兴了。”
方卓尘看起来并不认同：“我们对‘出人头地’的定义不一样，以我们的出身，做个你口中的，在城市里打拼的普通人，已经算出人头地了。像我和我姐现在这样，在我们那会被举横幅庆祝的。”
何照有些惊讶，她着实没想到方卓尘还能与她辩上一辩：“你这么聪明，如果读书的话，一定也是个人才。”
方卓尘突然得到她的夸赞，不由得脸上一红：“这是你第一次夸我。”
“是吗？”何照倒是没想到方卓尘还会惦记这个，她会心一笑，“实事求是而已。”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这是个沿江而立的高档小区，方卓芮住在第二十六层，推门进去便是豁然开朗的江景，视野十分开阔，可想而知方卓芮生意有多成功。
何照跟着方卓尘换了鞋，走到客厅，有两位模样质朴的老年人正在拉着嘟嘟聊天，见他们来了，激动地站起身：“尘尘啊，哦呦都瘦了，是不是吃苦了呀。”
方卓尘被方妈妈拉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笑说：“你是不是没看我比赛？我每天都坐着的，还吃很多，一点不累，怎么可能瘦了。”
方妈妈笑得很欣慰：“看的看的，每一场都看的，你直播我们都看的，我们还在你直播间里面听到嘟嘟的声音了。”
他们一家人寒暄，何照在边上很是多余，站着显得更多余，于是她找了个独立的小沙发默默坐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方卓尘大约是察觉到了，立刻介绍：“这是我朋友，她叫何照。”
何照见cue到自己，连忙又起立连鞠了两个躬：“阿姨叔叔好，我叫何照。”
“哦，你好你好。”方妈妈客气地回应，但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回了方卓尘身上，“都是说先成家后立业，你现在事业都有了，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啊？”
方卓尘料到爸妈会有此一问，他也早有准备，采取“祸水东引”方针：“我急什么，方卓芮都没结婚。”
方爸爸哼了一声，一句话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你姐姐是心里有数的人，你不一定，所以你要趁早开始打算。”
方妈妈立刻接上话：“我和你姐姐都觉得嘟嘟不错，你们要不试试？”
嘟嘟此时脸都羞红了，她转过身去挽住方卓芮的胳膊，俨然一个待嫁的小媳妇。方卓芮则像她娘家人似的，顺手揽过，这一派祥和的画面，更显得何照格格不入。
饭菜上桌，何照坐下，便专注低头吃饭。
既然方卓芮都说了，让她过来吃个便饭，那她也无需客气。论她们如何在她面前演得像一家人，只要她足够恬不知耻，就谁也无法给她难堪。
该说不说，这碗猪肚鸡汤是真挺好喝，何照连着喝了两碗。方妈妈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依旧停驻在汤上，热情地朝她伸出手，示意她将碗拿过来：“来来，锅里还有，多着呢，一会儿我再添，你把碗拿过来。”
“谢谢谢谢。”何照乖巧地双手递上碗。
方卓芮见状，趁机cue上何照：“何照你觉得呢，你从弟弟朋友的视角来看呢？”
方卓尘的脸色不太好，他的耐心有些走到尽头，方卓芮今天的作为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底线。但这种不痛不痒的问题在何照听来，只觉得好笑，明明在场的人都说好，也没见方卓尘动心，有什么用。
方卓芮这是摆明了想往她嘴里塞恶心，偏偏何照是当代裘千尺，嘴里含暗器，想光凭言语中伤她的人，只怕自己也讨不到多少便宜。
何照露出一个局外人的迷茫表情：“我说了又不算，我如果说好，方卓尘明天就能娶她吗？不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
方家父母不知道情况，听不出来这其中的火药味，方爸爸突发奇想地追问：“那你站在朋友的立场，你觉得呢，他们合适不合适？”
长辈问话，何照可不好打马虎眼，便恭顺地说：“各方面条件当然是匹配的，但具体的两个人能不能处，还得看两个人他们自己，感情这种东西是水到渠成的，别人说的太多，到时候他产生逆反心理了，岂不是反效果。”
见方卓芮脸上不好看，何照来劲儿了。
不是喜欢搞孤立吗？
不是喜欢搞针对吗？
既然方卓芮这么喜欢恶心别人，何照总是要想办法恶心回去的。何照故作一脸无辜状地看向她，发出致命一击：“哦对了，我不太了解，他们认识多久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