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她对如茵说的话,断然没有因为爱一个人,就放弃做自己,正因为他现在太过在意她的看法跟感受,他们甚至都不能正常的谈话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顾寒舟离开了玄清宫,没有之前的恋恋不舍,这一次他想通了一些事。
乐笙然在他走后,便让熏衣安排人去传左禄进宫,左禄下了早朝就在宫门外转悠,他虽想着要去求见国师,可他也没有把握国师会不会见他,毕竟这件事很不可理喻。
陆枭跟刘义章换作以往可能还会嘲讽他,现在看到这副模样,心中还怕他去国师面前胡说一通,躲在马车里一起看着。
两人感慨着要不要先回去了,却看到宫内有人出来,那人对着左禄福了福身,说了几句,左禄脸色急剧变化,然后跟在来人身后一道进宫去了。
刘义章一拍自己大腿,“方才跟左禄说话的人,是国师宫里的宫女!”
陆枭惊诧道:“国师怎么知道他有事求她?最重要的是,左大人所求之事那么的不合理,国师怎么召他进宫去了?”
刘义章心绪难平,喃喃道:“不知啊,谁知道左禄这小子竟走了这般大运,国师亲自召见啊,我活了这般岁数,国师都不曾与我说上两句话,竟被左禄那个臭小子抢了先。”
说着说着他竟哭了,陆枭手忙脚乱的扯起刘义章的袖摆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刘大人不要难过,左大人提的事那么的不合理,国师定然不会理他。”
与此同时左禄已经被蝶衣带着进到了玄清宫。
乐笙然在院内一方石案旁坐着,桌上放了一副茶具,一本书,她端坐在那里,娴静的翻书。
熏衣站在她身后,此刻见他们过来,微微俯身道:“国师,左大人来了。”
蝶衣从左禄身前退到一侧,道:“左大人,请。”
左禄方才踏入这玄清宫时还觉得处处娴静清雅,令人心旷神怡,现在只看了一眼端坐在那里的乐笙然就紧张的人都木了。
他这可是头一回单独被国师召见,现在这里没有陛下,没有其他臣子,只有他,他生平第一次发觉会这么怕一个人。
“参见国师。”他躬身行礼时,手都在抖。
熏衣瞧见他这副神色,暗暗掩嘴笑了一下。
乐笙然抬手示意他坐下,左禄看着石桌旁的凳子,他又惊恐了,他怎么敢坐国师对面?
但国师让他坐,应该可以坐的吧!
他挪动一步正要过去,蝶衣却为他搬来了一把雕花小凳,“左大人请坐。”
左禄看着那方凳子,心才落下,这要跟国师面对面谈话,他话都说不利索,紧张的都要心脏狂跳而死,还好是坐这边。
“多谢国师。”左禄连忙道了谢,缓缓坐下。
他坐在那里,双腿并拢,双手拘谨的放在膝盖上,不时的轻轻抠着自己膝盖,缓解自己的紧张。
“不知国师召微臣前来,可是有事要吩咐?”左禄胆怯的低着头问道。
“听闻你对张瑛瑛有意,即使知道了他原本的身份,还有一丝想法?”
乐笙然直接切入正题,她声音带着一丝冷清的轻灵,一开口,便让左禄心神一颤,不是心动,而是惊讶,他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可那时都有陛下在场,他根本没去注意这些,这次单独谈话他才发现了这一点,心中陡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陛下长时间与国师相处,他没有沉溺其中吗?
左禄缓了缓心神,在心中想好了措辞,这才答话道:“回禀国师,微臣确实对张瑛瑛颇有好感,知道他是男子之后,也心有遗憾,尚且还不能完全放下。”
乐笙然点头,“你肯完全说实话,很不错,那你调查过了张瑛瑛了吗?”
“微臣就是对他一见钟情,后来再慢慢的查了他的所作所为,更是觉得他这样的人难得,本是想与他共度余生的,岂料他是男儿身,还看上了微臣的小妹。”
说到最后,他语调轻颤,有遗憾也有心痛,眼皮也在微微颤动。
“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妹夫,你与他之间的事算不得荒唐,只是一场藏在身份之后,只能浅藏于心的短暂缘分,这事怨不得你,也怨不得他。”
左禄抬眼看向她,惊讶的问道:“国师让微臣成全他与舍妹?”
“他们命格上的最终交集本就是会成为夫妻,没有阻断的必要。”乐笙然语调平缓的道。
左禄脑子转的飞快,迅速领会到了她说的一丝,这张瑛瑛跟他妹妹是命中注定,他看上的人最后成了他的妹夫,还要叫他一声兄长!
左禄心梗道:“这个微臣能接受,只是舍妹心系盛昀言,她怕是接受不了张瑛瑛。”
而且,他曾经含情脉脉的人,忽然变了身份对他的妹妹含情脉脉,他这个心,梗的厉害!
“她能接受,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他们命格上是良配,这件事你完全可以不插手,任由他们自己去发展。”
乐笙然平淡的语调,不掀波澜的神色让左禄完全的放下了,跟国师谈话,一切都似乎放慢了步调,他也由衷的觉得有些事急不得,怨不得。
他何德何能,让国师亲自见他,又对他说这些,其实她只要一句命令,他也会听的。
乐笙然见他神色松缓已然放下,又道:“张家老夫人一直拿他当孙女看待,如今事情还瞒着她,她若知道,必会气死。”
左禄大惊失色,他在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爱恋破散而感到伤心懊恼时,完全没想到,他们把张瑛瑛的身份戳穿,那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又会是何等的心碎。
都知张家老妇人面善心慈,这些年把张瑛瑛捧在手心里疼,却也没有骄纵他做过恶事,而且一家子都在做善事,她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万不能到最后被气死啊!
他们都是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那些情情爱爱,完全没想过这些。
“微臣有罪。”左禄面如土色,语调也有些颤音。
乐笙然淡淡道:“老夫人行善一辈子,都瞒着她这件事不敢让她知晓,不要再闹大了,她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