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不哭了,乐笙然才开口,“错了便是错了,如何的哭闹都掩盖不了罪行,你们敛财无度,虽没有直接害人性命,但间接造成了他人死亡,你们并不无辜。”
掌柜给她擦眼泪,“夫人,是我们错了,我认罪,你带着孩子回老宅去吧,那里乡邻不错,见你孤儿寡母的也会照应你。”
老板娘抱着孩子,一脸的悲痛,“可你怎么办呀?”
掌柜摸着她怀里孩子的脑袋,“大概也是做了太多错事,才让我这么多年才有了一个孩子,我去赎罪,以后孩子总能过好日子的。”
顾寒舟看向乐笙然,她神色平静,眼底淡然无波,没有对他们的眼泪以及夫妇之间的那种感情产生任何情绪。
那孩子似乎有心灵感应似的,也睁开眼哭了起来,掌柜听到孩子哭,眼睛一酸哭了出来,在心里忏悔自己当初为何那么贪财。
“掌柜,你尽管去吧,夫人跟孩子,我会帮着照顾的。”
苍老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正是方才擦桌子的老妇人,她目光坚定,似在宣誓一般看着他们。
乐笙然缓缓走向她,在她正在擦的那张桌子前,拉开长凳坐下。
老妇人看着那随着她坐下也消失的八卦阵,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警惕的看着她。
乐笙然心平气和的道,“我们谈谈。”
顾寒舟完全摸不清是什么情况,但乐笙然坐在那里要跟一个身份不详的人谈谈,他是出自身体本能反应的也跟着朝她那边而去。
楚北墨是完全出于好奇的站在她身后,他跟顾寒舟两人一左一右站着,活像她的侍卫一样。
老妇人不说话,乐笙然摊开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坐!”
老妇人缓缓坐下,掌柜那边原本还搂着夫人孩子哭,现在看到这场面也哭不出来了,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一时自己不走,就可以跟孩子夫人多待一会,他现在非常珍惜这点时间。
“你要与我谈什么?”老妇人低着头不敢看她,声音又干哑又沉。
“我只是觉得奇怪,跟师父做了半辈子对手的你,为何会在这里?”
老妇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皮,她皮肤虽然细嫩,面孔也很年轻,但右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如果没有,还是个相貌不错的女子。
“你们清心观的人眼睛最毒,你是木清酒的徒弟,她只有两名弟子,我见过其中一个,那个徒儿性子张扬,喜穿艳色,说话专捅人心窝,另一个我不曾见过,是你,那你也就是……。”
乐笙然语气淡然,“是,说起来我应该尊称你前辈,但我家师父与你不睦,从不让我们这么称呼,所以请恕我失礼了。”
女人看了一眼掌柜,眼底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对乐笙然开了口,“笙然,可以放过掌柜吗?他只敛财,不害人性命,现在家财散尽,他也认错了,可以放过他吗?”
乐笙然望着她,冷漠的拒绝,“不能。”
女人苦笑,“你比你的师父还要倔,她决定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决定的事,半丝转圜也没有。”
“站在我的立场上,做任何决定都不能儿戏,你不是很清楚吗?”乐笙然眸光清冷的注视着她。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凝重,但顾寒舟已经了解到了一个讯息,眼前这个人知道国师身份,还是旧识。
“可是笙然,人这一辈子总有做错决定的时候,没有人能完全保证自己当时所做的就是完全正确的,一旦做错决定,是不能弥补的。”
她说话间,看了掌柜那边两眼,话中意思无非就是为他求情,劝诫她不要做错决定。
乐笙然眸色清冷,“他继续留在这里,两个月后,便会被仇家寻来,夫人受辱而死,稚子被活活掐死,而他则要被按在桌上亲眼见证这一幕,然后被斩断四肢折磨而死,他敛财多年,命有死劫,他必须去赎罪,否则夫人孩子都会牵连其中。”
掌柜夫妇听到这些话,惧怕的颤抖着,抱着怀中孩子的手都在颤抖,他做错了事,他贪财,他该死,可是他的夫人跟孩子无辜啊,他现在对要去衙门投案自首都是心甘情愿的了。
女人情绪激动起来,手抬起来想要去抓住她,质问她,乐笙然用清月剑剑鞘拍开了她的手,女人看到清月剑蓦然又是一惊。
“你师父都没有资格用清月剑,你竟然……。”
再怎么难以置信的事也是事实,她可是国师,是最年轻的国师,她就该有这个本事的,女人想到这些,眼中的震惊又逐渐恢复成平静。
她冷静下来又问道:“你不用卜卦就能看到掌柜命格吗?”
“他不用。”
“方才对我用的那道阵,是八卦阵吧!比你师父用的还要好,信手而出,不用念诀,不用念词,这般年纪,竟做到了这个地步,在清心观之中,你的阵法是第一吧!”
轻扫了一眼她手中的清月剑,又道:“剑术也是,能执掌清月剑的人,不论身份,只论剑术。”
楚北墨呼吸一窒,她的阵法造诣超越了清心观所有人,包括她的师父,师叔伯们,她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而自己,却连无情道第八重都还没有突破。
“关于掌柜,如夫人还要为他说情吗?”乐笙然问道。
女人听到这个称呼冷了脸,“说起来我这样的人也不配你称我为前辈,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也不要叫我如夫人,唤我如茵。”
乐笙然没有任何纠结就点了头,如茵看到她这副神色,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一个奇特的人,明明你进客栈时,我都没有觉察过你的视线,你却就那么识破了我,无意选的一家客栈,刚好又是这间有问题的客栈,你到底生了几双眼睛?”
乐笙然平静的回答道,“我不是无意来这间客栈的,我本就要投宿,只是在众多客栈之中,我选择了这间有问题的客栈,既然你知道我是清心观的弟子,我能看出这一点并不稀奇。”
“我进客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你没有见过我,但我曾无意间看到过你一次,我知道你是师父的对手,你们斗了许多年,你们的事清心观之人皆知,所以我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