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名门正派最恨欺师灭祖,鸡鸣狗盗那一套,而且她出现在这里,不说明缘由,也很难自圆其说,倒不如一开始就亮出自己的底牌,说出自己的来意,剩下的让他们去判断。
他们方才之所以那么仇恨,是因为他们已经商量好让宴卿在这个月的二十下山一趟,这件事宴卿并不知情,他下山历练会有何等际遇他们并不知晓,但这些日子宴卿确实有所变化。
他偶尔会失神,会喃喃自语,想来已经对那女子动心了。
“师兄,宴卿是这一辈中资质最好的弟子,我依然对他寄予厚望,这位姑娘出自清心观,她看到的卦象,我愿意相信,毕竟我们已经太平许久了,暗中蛰伏的那些人是不会乐意让这局面一直稳下去。”
说话的是儒林真人沐隐,四十九岁,外貌却不过三十岁上下,嘴角含笑,气度温文尔雅。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姑且信姑娘所言,且静观其变,等宴卿将那女子带回来,我们做好万全准备,也给宴卿上一堂他人生中非常重要的课业。”
沐隐所言让他们都有所触动,凭心而论,他们并非一点不信乐笙然所言,可是让他们完全相信,他们心中总是有些顾虑。
“方才为司空前辈卜卦,晚辈还未说完,卦象上你力竭而死,她为你报仇,最后大仇得报,她殉情而死,所以前辈卦象上的情缘是半个圆满,但既已知未来走向,一切皆可逆转。”
乐笙然在他们道明自己是女子时,便用了原本的声音,清冷女声中带着令人信服的稳重,也让他们因那句皆可逆转而动摇。
特别是司空风,听到那个她殉情而死,眸光瞬间震动,他又怎能真正的断情绝爱?如果她在他身死之后报仇雪恨,殉情而死,那他为什么不在活着的时候,勇敢一次呢!
几人的想法都通过眼神互相传递出来了,乐笙然也看了个分明,她有耐心等,而且,这件事原本就是要他们去解决的。
这么多条性命同时交付在她手里,天命窥的太多,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尽管做的是好事,可人的命数天定,强行逆转,就得由最适合的人来做。
这一次,得由他们逍遥派上下齐心协力,扭转他们自己的命数。
江道清沉重的呼出一口气,“请姑娘暂时留在逍遥派,这月二十,宴卿会下山一趟,届时风师弟跟隐师弟会暗中跟在他身边,那女子若出现,这一次我们要请君入瓮。”
乐笙然轻轻点头,“多谢诸位前辈信任。”
知道很多正派人士都不太相信卜卦,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他们却愿意相信自己,她还是对他们很感谢的。
“你那双眼睛比你师父的更加清澈璨然,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人心,但并不邪气,你应该比你师父更厉害,她曾说卜卦算术,看尽人的命数,倘若一双眸子还能璨若星辰,那么她的九转玲珑心,普济众生之情,便会为苍生而渡。”
江道清站起身,对她躬身一礼,这是对她的感谢,亦是代表自己已做下决定,“所以我信你。”
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对她躬身道谢,乐笙然平静还礼,叶景修坐不住了,拉拉闻良的手,道:“这场面怪激动人心的,淮安她怎么半点也不紧张呀?”
闻良抽回自己的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心想:陛下难道觉得这傻子也是个威胁吗?这像个正儿八经的情敌吗?分明就是一个傻子!
待众人离开时,江道清也给他们换了住处,这里是议事之地,又岂能住人,因此便找了三间相连的厢房安排他们住进去了。
闻良说什么也不愿意挨着叶景修住,因此乐笙然就住到了中间那一间,他们二人左右一间。
晚上的时候,三人聚在乐笙然那一屋,桌上烛火跳跃,烛火光辉在三人脸上闪烁,倒有一丝丝诡异之感。
叶景修一副小贼心虚模样,四处张望了一圈,确认无人偷听后才掩嘴小声开口,“淮安,你要不要用信鸽给城里的那位传个信儿,毕竟咱们要待上一些日子。”
他们出来后皇帝,国师,世子,侯爷这些都是禁忌词汇,都不能提了,因此叶景修就给皇帝取了个代号,城里的那位。
出宫做准备时,熏衣问她要不要带上檀香,她拒绝了,在宫中用凝神静气,她可以安眠,但是在外面用对她来说太不利了,一旦睡得深沉,有人来了她都不能察觉,所以这些日子一旦做梦,她又睡不踏实了。
“我知道此行会耽搁些时日,来之前我就安排好了,他不会担心,而且在这里用信鸽,被逍遥派的前辈拦下来,必然会有损我们建立起来的信任。”
叶景修还想叨叨几句,闻良拉着他往外走,“叶公子,夜深了,公子连连卜算也乏了,早些休息才有利于恢复,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了。”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不要留在这里打扰她了,但他好歹是世子,他说话也不能那么太过分,得给他留点脸面在那里,否则他早想一棍子把他敲晕扔出去了。
乐笙然看着闻良的背影若有所思,看来顾寒舟给自己身边放了一个很机灵的人,并不死板,知道她不愿与叶景修过多谈论,就会适时把人带走,这一点倒是不错。
叶景修还想扒着门框说句早些休息,闻良不耐烦的一手拽胳膊,一手捂嘴,一膝盖顶在叶景修的臀部,把人死活带了出去之后,将叶景修推开,把门关上了之后,赶紧摸了块帕子出来擦手。
叶景修僵在门外,他现在臀部感觉有些痛,方才闻良那一膝盖顶着他颠了一下,把他弄到门外去了,但痛不是他现在身体僵硬的原因。
他觉得很屈辱,怎么就可以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推出门,他僵硬的扭头去看,闻良正一脸烦躁的擦手,擦完手还在搓自己膝盖,仿佛方才碰到了很不干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