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坐在翘头案后,手指放在书本上面,眨了眨眼。
不多时,曲夫子抱着书册进来授课。
昨日的马球赛在京中传遍,他进来后扫了岑明月和云倾一眼,面色无波,开始今天的讲习。
前两日曲夫子在课上留了功课,今日要抽背各大家温习的情况,课上挨个提问了《论语》,轮到岑明月的时候,她挠了挠头,半天回答不上。
“岑小姐,这“子曰:《关雎》,乐而不淫”的下一句是?”
岑明月咧了咧唇,悄悄翻了下摊在桌上的书册,结果被曲夫子用戒尺打了手心。
“不能偷看!”
“哀而不……哀而……”
岑明月转头看着云倾,试图猜测出她的口型,谁知曲夫子眼尖,凉凉提醒,“岑小姐是想牵连玉小姐一起被罚?”
岑明月赶紧站直了身体,轻咳了一声,“夫子,我忘了。”
曲夫子见她还算诚实,便道:“坐下吧,今日将这句抄写二十遍,不抄完不能下课。”
“学生知道了。”岑明月努了努嘴,挨着云倾坐下,一脸苦瓜色。
过了会儿,曲夫子被人叫了出去,离开前,他在课堂上布置了课业。
今日的课业有些难,不会写的千金偷偷抄了几页其他人写的内容。
岑明月不爱读书,只能把小姑娘写的答案当做参考。
一炷香后,门口传来一声咳嗽,众人知道是夫子回来了,连忙端正坐好。
今日谢家书院来了贵客,曲夫子言明完成课业的千金可以先回去了,众人心生大喜,奋笔疾书,快速地写完了课业,纷纷离开。
岑明月被罚抄二十遍《论语》,三遍过后,她的手开始发酸,就趁曲夫子不注意,对云倾眨了眨眼睛,“玉小姐,中午我请你到望月阁用膳,你替我抄几遍好不好?”
云倾写完了课业,见岑明月露出那般可怜的模样,一时心生不忍,便点头应下。
于是,她模仿着岑明月的笔迹,在岑明月感激地目光下抄写了五遍。
未及正午,两人离开谢家书院,岑明月踢着脚下的石子儿,哈哈一笑,全然没有世家千金的礼仪规范。
“玉小姐,今日要多谢你了!”
若不是她,自己都不知何时能走出女学学堂。
“岑小姐客气了。”
云倾弯了弯唇,寻思那本来就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她坐上岑明月的马车,路上,岑明月掀开车帘,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指了指路过的驿站。
“我记得那位盛燕使节就住在驿站,玉小姐,你见过那个叫上官奕的小侯爷吗?”
云倾摇了摇头,把玩着腰间的鱼纹石榴银腰饰,那腰饰叮铃作响,清脆好听。
不一会儿,马车在望月阁外楼下,岑明月扶着云倾下了马车,却险些被一名醉酒的人撞到。
那人从望月阁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坛,脸色潮红,身上酒气熏天。
岑明月一手掐腰,面泛薄怒,张口便道:“你是怎么走路的?长不长眼睛啊?”
真别说,岑明月骂起人来跟岑良策一个样儿,怪不得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人眯了眯眼睛,浑身醉醺醺的,只看了岑明月一眼,却并未理会,打了个酒隔后,踉踉跄跄的走远了。
“什么素质!”
岑明月鄙夷地冷嗤了下,转过头又对云倾露出一抹笑容。
“玉小姐,咱们进去吧,我已经让人定好雅间了。”
云倾点点头,视线从那酒醉的男人身上移开,眼里悄然闪过一抹惊讶。
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方才从望月阁离开的醉酒男子是卢泓,昨日卢泓在马场上消失,想来是瞧见了晴姐姐与姐夫相敬如宾的恩爱场面。
两人进了望月阁,小二立马殷勤的迎上来,带着她们去了雅间。
岑明月拎着茶壶,让云倾先点菜,很是豪气。
她从腰间解下一袋银子,沉甸甸的,丢在旁边的圆木桌上。
说起昨日在马球赛上的场景,岑明月还觉得不怎么过瘾,她又问到云倾坠马的事情,结果被小姑娘轻飘飘地几句话揭过了。
这时,雅间的房门被人敲开,岑明月前去开门,却见站在门口的人是蔺初声,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七殿下!”
云倾转头看去,立马起身行礼,可蔺初声却笑着摇头,“出门在外,无须多礼。我听随侍说岑小姐与玉小姐在隔壁用膳,便送来一碟剥好的石榴给你们尝尝。”
今日的蔺初声做一袭世家公子的打扮,头上戴着一顶华贵的玉冠,那玉冠精雕细琢,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小姑娘心下有几分诧异,这位七皇子平时很是低调,就算衣饰华贵,也是那种看不出来的贵气,怎么今日出了宫却戴了这种一眼便知极品的玉冠?
岑明月面上有些尴尬,接过那碟石榴道了谢,然后邀请蔺初声进来小坐。
云倾低下头,以为蔺初声不会进来,哪知他抬步进了雅间,声音温和,“岑小姐和玉小姐这是刚放学吗?”
岑明月点头一笑,“七殿下好眼力。”
蔺初声走到桌边坐下,眸光落在云倾的脸上,神色温和,“玉小姐的伤……”
云倾蜷起手心,抬头一笑,“烦劳七殿下记挂,已经无碍了。”
蔺初声嗯了一声,岑明月很有眼力价儿的赶忙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站在云倾身侧,扬了扬眉,“七殿下今日怎么也在望月阁?”
蔺初声接过茶杯,不紧不慢地说:“上官侯爷喜欢望月阁的好酒,我便陪他过来一尝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