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看了片刻,见那模样俊朗的中年男子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遂立即回神,抱着书箱走了出去。
“我就是沈姝玉。”
小姑娘走到男人面前,见他伸出一只手臂,做出邀请的姿势。
“玉小姐,我是谢长安,初次见面,不知可否邀请你到逍遥小筑闲坐?”
眼前这人是谢家家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云倾不可能拒绝,便点了点头,由着那青衣小厮在前面领路。
学堂里,各家千金议论不绝,没想到沈家的玉小姐竟然博得了谢家家主的青睐,谁不知道谢家家主轻易不在人前露面?可他今日亲自来了女学,还邀请小姑娘去逍遥小筑,那里可是招待谢家贵客的地方!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云倾想不明白谢家家主为何要见她。
半柱香后,他们到了逍遥小筑。
“玉小姐,请。”
那青衣小厮停在逍遥小筑外,躬身邀请云倾单独进去。
云倾轻颔首,将书箱交给了春叶,抬步进了小筑里面。
谢长安看了谢元亭一眼,谢元亭从怀中掏出一本残谱,恭敬地递到谢长安面前,“父亲。”
谢长安接过,淡笑道:“让人给玉小姐沏一杯日铸雪芽,别怠慢了贵客。”
“是。”
谢元亭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下去。
谢长安抬起头,站在小筑门口看向那棵枝条摇摆的柳树,摇头一笑,大步走了进去。
小筑里,云倾乖巧地站在桌子旁边,见谢长安进来,欠身施了一礼。
“谢大人。”
谢长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谢家与沈家乃是故交,玉小姐又比元雪小了几岁,不如你喊我一声伯父吧。”
云倾从未想过谢家家主竟如此好说话,长辈有言,晚辈莫敢不从,所以她便又唤了一声,“谢伯父。”
谢长安示意她坐下,与她闲聊了几句沈家近况,然后话音一转,谈起那日她在临江阁与王从叆作的那首诗。
说到最后,云倾脸上露出几分羞愧之色。
“谢伯父,那日我的本意并非如此,实乃阴差阳错,才作了那两句诗。”
若非王从叆逼迫,说什么她也不肯强出风头。
谢长安勾着嘴角,把那残谱放在桌上,推到云倾面前,笑着说:“这是一本前朝琴谱,可惜有几页已经残缺,我听说玉小姐师从王庭之,想来琴技高超,便以这琴谱当做是见面礼罢。”
云倾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惊诧地站了起来,“使不得,谢伯父,这琴谱珍贵难得,无功不受禄,晚辈受之有愧。”
“临江阁上你与王家嫡女斗诗后,谢家书院水涨船高,美名远扬,这都是玉小姐功劳,怎能说是无功不受禄?况且清辕是我最为看重的学生,你又是他的妹妹,区区一本琴谱,算不得什么贵重礼物。”
小姑娘抿了抿唇,还是不太想收下。
这时,谢元亭端着茶杯走了进来,那茶芳香四溢,一闻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玉小姐,请喝茶。”
谢元亭亲自递茶过来,云倾赶忙双手接过,白玉瓷杯的底部还有些热烫的温度。
谢元亭站在谢长安身后,瞥了眼桌上未送出去的琴谱,唇角微弯。
看来这位玉小姐并非爱势贪财之人,这本琴谱乃是从前朝古琴大家手里流传下来的,有市无价,堪称无价之宝。一般抚琴之人在看到后很难会无动于衷,她却未起半分贪念。
真是难得。
云倾掀开杯盖,轻抿了一口香茗,此茶味甘而滋,她只喝过一次,还是在庭之先生那里。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是日铸雪芽,千金难买,可谢家却用此茶前来待客,由此得见谢家底蕴磅礴深厚,深不可测。
喝过茶后,云倾不知要和谢长安说什么,好在他也没有强逼迫云倾收下琴谱。
之后,两人的话题多是女学教学的内容上,快及正午,云倾也该回府用膳了,便拱手朝谢长安告辞。
谢长安让谢元亭送她出去,离开前意有所指的让她带上那本琴谱,可云倾却是摇头拒绝了。
随着小姑娘那娇俏的身影在眼前消失,谢长安的手放在琴谱之上,垂眸笑道:“沈清辕的妹妹果然令人刮目相看,风骨无二,此番倒是我落了俗,当着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