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却见张适之袍袖一挥,竟轻松将那来物卷住,自然又是控鹤九式的绝妙功夫。
那人见一击未中,便恨恨地跺了跺脚,低下了头,退回了人丛。宇文庸狐疑地瞧了那人一眼,径自带队撤走了。
张适之瞧过去,见铁心飞掷暗器好像并不是为了伤自己,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不明所以。忍不住低头瞧向袖中之物,乃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银盒,里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辞君凑过来,关切地道:“小道士,没伤着你吧?那人怎地与你有仇么?该不会是率鹿监以前那个被你重伤的崔至尧吧?”
张适之宽慰一笑,道:“没有。那人不知是谁,的确是有些奇怪,待处理这里的事后再说吧。”说着,悄悄一缩手,将那银盒收入袖中,旁人无从知晓。
永王见一向桀骜难缠的率鹿监退去,又见新收的天街羽衣帮雪中送炭,实在是高兴之极。便单手一指,冲着雪域尊者等三人道:“尔等图谋不轨,本来应当重重惩治。幸而有白马寺方丈少相法师慈悲为怀,许你们留下灵犀小贼,这就回去罢。记得要规劝吐蕃军士,早日撤离青海,免得流血漂橹!”
雪域尊者闻言瞪大了眼睛,是走是留竟不知如何抉择。走了,便把吐禄王子陷于敌手,自然罪过不小;若是留下硬拼,实力已不再占优,何况吐禄王子已被挟制,一着不慎便要伤了他,同样是大大的过失。
此时,那久未说话,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吐禄王子,却笑道:“大尊者!你不必两难,径自回去罢。去找师父,告诉他老人家灵犀学艺不精,为师门蒙羞了。我自己在这大唐花花世界待着,坐看师父辅佐我父王领兵前来,救我出去。哈哈哈哈!”
一番话说得极为狂傲,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样子。依他看来,倘若凭真本事,区区白马寺的功夫还倒真不惧。虽然张适之功夫了得,但自己再服一颗灵丹,决计能打得过他。只可惜,误中了这小子的奸计。唉,师父在我下山前便告诉我,唐人诡诈,不可小觑,没想到……吐禄王子犹在悔恨、不屈之中。
雪域尊者与摩天尊者、巨象尊者凑在一起,叽里咕噜又是一番,良久才下定决心。他一字一顿地道:“咱们高原人决不恃强凌弱、以多欺少。今日虽然不胜,但却有太多不服。我们即可返回象雄,明年今日,按你们唐人历法便是七月十六日,再行比过。灵犀,劳你在此受苦啦!”
吐禄王子听罢,摆了摆手,心中不免暗自嘲笑这大尊者的确有些迂腐。
少相法师高颂佛号,道:“阿弥陀佛!有劳各位师兄弟跋山涉水了。明年今日,老衲阖寺上下一定恭候。另因眼下寺务繁重,不便留客。知客僧何在?送些干粮交予大尊者一行吧。”
在场大小僧众适才被四大尊者打伤了不少,此刻却也扬眉吐气起来,齐声高叫道:“阿弥陀佛!谨遵方丈法旨,送些干粮,尔等上路!”说罢,个个喜气洋洋,出了一口恶气。
雪域尊者等人哪还顾得上什么干粮,个个面红耳赤,一甩僧袍,纵身一跃,在矮墙上一蹬飘然而去。再看那些瓦片,虽经三人力踩,但却完好如初。
张适之暗暗赞道:这几个吐蕃高手轻功的确厉害,虽经鏖战,却依然真力充沛,看来天下甚大,吐蕃武学不可轻视呢。
一群僧众各自忙活着打扫庭院自不必说。少相法师一手牵着张适之,另一手扣住吐禄王子脉门,进了精舍。永王、文先生和辞君也跟了进来。
少相法师随手挥出,几道真力便透射出来,在吐禄王子身上大椎、灵台等几处大穴上拂过,封住了他的穴道。任他武功通神,此刻也如同青年读书人一般无缚鸡之力了。
大家各自在蒲团上坐定。吐禄王子自知穴道被封,已形同废人,丝毫不能反抗,便也大喇喇地坐了下来,其修为城府可见一斑。
文先生却眉头一皱,到门边招了招手。大先生走进来,在永王面前一拱手,道:“殿下,我先请这吐禄王子出去稍作,听候殿下和法师吩咐,如何?”
见少相法师不置可否,永王便点了点头,道:“有劳大先生。”
随即,刚刚坐下的吐禄王子便被羽衣帮两名九羽高手领了出去,舍中便剩下永王、文先生、辞君、张适之、大先生和少相法师六人。
永王搓了搓手,踌躇满志地道:“大师!今日我与贵寺联手奋战,好歹挫败了吐蕃劲敌的图谋,可喜可贺!实在是武林大幸、大唐大幸!父皇知道了,再赐贵寺一块金匾、五十万缗香火是少不了的。”
少相法师淡淡一笑,道:“多谢殿下亲自前来报信,还亲自出手相助,才帮助敝寺渡过百年难遇之浩劫。老衲尚有一事恳求,还望殿下成全。”
永王依旧开怀地笑着,丝毫不奇怪地道:“大师客气了,但有所请,我无有不允。”旁边的文先生听了这话,却不经意地轻咳了一声。
少相法师微眯的眼睛忽然睁开,透出两道慈悲深沉之光,道:“先前,老衲擅自出言,想留吐禄王子在敝寺清修,盖因那时情况紧急。此刻,敌人退了,老衲想请殿下应允,便依先前所言处置于他。如何?”
永王眉头一舒,朗声笑道:“这有何难?我原来还发愁该如何处置他呢。他武功阴狠奇崛,送往长安变数甚多,万一再有同党作乱,反倒大大的不利。如此,便有劳大师啦!”
文先生又轻咳了一声,徐徐道:“这吐禄王子,可是吐蕃赞普的小儿子,一向最为得宠。如今他落到咱们手里,吐蕃人岂能善罢甘休?小可琢磨着,还要在白马寺内外加派些人手,内里以十校尉为主,外围则请大先生安排羽衣帮的人。如此,便可稍稍安心了。”
张适之如何不知他的意思,如此重要的人物不掌握在自己手上,哪能放心?这文先生一向算无遗策,只可惜有些过于轻视白马寺众僧了,终究格局小了些。
“呃,如此安排,恐甚为不妥吧?”一人对文先生提议,似乎颇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