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殿内,却见几名婢女满身血污躺在门后,早已气绝。
张适之再往里走,只见帷幔散乱,一片狼藉,六七名黑衣人正在与三四名婢女酣斗。
那些婢女各执软鞭,结成一个小小的阵法,鞭影如漫天飞花一般,护住了内侧的一个床榻。黑衣人急于攻到床榻,却又一时间破不开婢女们拼命护主的打法。
张适之大喝一声:“何方贼人,还不束手就擒?!”顿时引来黑衣人仓皇回顾。
床榻之上一人上身裸露,只着短衣,伏在那里有气无力地道:“适之,来得……正好,快快助……本王……尽诛此贼!”锦被之中另有一人瑟瑟发抖,只瞧见乌发香肩,想来便是十六郎妻子了。
那为首的黑衣人叫道:“老三、老四和我一起对付这小子,剩下的抓紧招呼,务必要宰了床上那人!”
霎时,便有三个黑衣人各执兵器,杀奔过来。为首那人用了一柄长剑,剑光凛然,直取张适之脖颈。另两名黑衣人各拿了一把短刀,左右夹攻,向腰腹之处砍来。
张适之不慌不忙,玄黄剑剑芒陡起,一团碧雾便郁结起来,紧接着长剑一劈,碧雾便分做两股,迅疾冲向使刀两人。
这一招“力劈华山”,乃是融合了浑天剑法与控鹤九式的精妙武学,以极高真力导引剑气伤敌,是张适之新近领悟创制的招数,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那两人见碧雾有形无质,来袭之势极快,赶忙短刀一挥,意图将碧雾驱散。不料碧雾虽散,但玄黄剑剑刃却如影随形而至。只听唰唰两声,两人手腕各自中剑,短刀叮叮当当落了地。
为首那人见两个同伴一招便被制住,心中大骇:这年轻人剑法当真如此匪夷所思么?当下不敢怠慢,长剑倏然一变,改横削脖颈为点刺张适之左臂。
这一招变化迅疾异常,攻击之处从致命的脖颈转至手臂,看似威胁降低,但实则有其道理:张适之左手之中并无兵刃,有剑来袭,必然靠躲避或右手长剑回护才可,如此便转入守势,且因过于靠近自己的身,那厉害无匹的剑气也便无从施展了。
张适之暗自赞道:此人机变应对的确高明,想来临敌经验甚多,自己还要小心应付才是。接着,便长剑一撤,护住周身,与那黑衣人斗了起来。
两人都以剑法见长,霎时间便攻守二十余招,不分胜负。尽管张适之有充沛真力加持,玄黄剑剑芒吞吐若定,但那黑衣人一套剑法大开大合,隐隐有龙吟之声,却也奈何他不得。
正在两人胶着之时,有两名婢女长鞭被刀剑斩断,接着左臂、小腿分别受伤,跌倒在地。那“万鞭阵法”瞬时支离破碎,只剩最后两名婢女在勉力支持,在黑衣人刷刷几剑猛攻之下,已是险象环生。
为首黑衣人见即将得手,便狂笑道:“小子,任你剑法再高,却也只能和我打个平手。而我几个兄弟足以将那李十六宰了,哈哈哈哈!”
张适之心中焦急万分,暗忖:这黑衣人看武功属于官家路数,与自己浑天剑法来自同一源流,怎奈自己真力依旧不纯,五股真力往往各自为政,临敌之时不仅难以同仇敌忾,反倒经常相互掣肘,因此难以发挥应有实力。
忽然,他心思电闪:五行之中,火能克金,如今与黑衣人形成均势,那么靠武学源流天然的相生相克之道,或许会有胜机。想来只有用秋水长天功法,导引心脏处所属那股佛家真力,寻机发出致命一击,方能取胜了。
就在此刻,张适之哈哈一笑道:“莫要高兴得太早了,看我少林佛家神功!”
那黑衣人何尝不知武学相生相克之理,闻言便是一怔。未待他反应过来,张适之早有一剑急刺他左胸,但看剑势仍是熟悉的官家招式,却并非什么佛门武功。
他当即大怒,还道是张适之诈他,手中长剑加紧攻势,那龙吟之声更盛。只见他剑尖一抖,蓦地腾起尺许金色剑芒,格住玄黄剑剑身,顺势横削张适之右臂。
张适之等的就是他发力猛攻,待黑衣人抢上三步,离得更近了些,便左手捏起剑诀,中指却猛然一弹,积蓄已久的佛家真力便沿着指尖破空而出。
黑衣人起初并不在意张适之左手动作,还以为他随手所作的剑诀,忽听得嗤的一声,虽然极为细微,但毕竟距离极近,便叫声“不好!”,连忙侧身闪躲。
此乃张适之笃定的招数,怎容他轻易躲开?果然只听噗的一声,黑衣人左肩窝之处已然中招,冒出一个血洞来,鲜血汨汨流出,瞬间便染湿了袍子。
黑衣人倒退几步,靠在一根柱子喘息,冲那黑衣人道:“你们莫……要管我,只要杀了……李十六,依旧算……得上大功告成!”
剩余几名黑衣人闻言发起狠来,赶忙各执刀剑急攻,眼看那最后两名婢女便要血溅当场了。
张适之想要赶忙扑过去,挥剑逼开那几个黑衣人,不料双脚却被人抓住,动弹不得。低头一看,却是先前被自己刺伤的两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竟爬了过来,一左一右死命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
他心中发起急来,右脚运足真力连踢数脚,直踢得那人口吐鲜血,却仍旧不放手。就在这刹那间,那边两名婢女已被长剑透胸而过,顷刻香消玉殒。
张适之再也顾不得太多,刷刷两剑挥出,直接削断了那两人双臂,双腿顿得自由。见那几名黑衣人已欺近床榻,飞身阻挡已来不及,忽然灵机一动,左右脚啪啪两声,将地上的两柄短刀踢了出去,当作暗器直取那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刚要举剑直刺,却听身后有利刃破空袭来。他们对张适之暗器甚为忌惮,赶忙挥剑格挡,意图将来物击落。
不料,只听当当数声,那来物被几柄刀剑斩成几段,掉落在几人脚边。然而,他们自己手中刀剑却也齐齐而断,心中不由得大骇,胆气便气馁了几分。
正在几人吃惊走神的时机,张适之足尖一点,将御风行功法运到极致,身姿真如风卷流云一般潇洒写意,眨眼间便到了四人身侧,啪啪啪啪指尖连点,各点中了几人身上大穴。那几人身子一歪,便纷纷跌倒在地,再无反抗之力。
就在此时,那为首之人长叹一声:“数年之功,毁于一旦!难道真是天命么?”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物,扬手一撒,殿中瞬间黄烟四起,当面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