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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巧遇鹬蚌争(1 / 1)


张适之却是浑然不觉,连忙问周氏夫妇是何事。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你快快躲起来吧,折冲府的人又来抓差了!”正说着,那嘈杂之声由远及近,片刻功夫已到了门外了。

张适之来不及再问,就被老者强拉着藏入屋内收藏菜蔬的地窖之中。在盖好窖口的同时,木门也被强力推开。适之无奈,只得在窖内侧耳聆听。

只听一个粗鲁汉子喝道:“周老儿,磨磨蹭蹭干嘛呢,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老妇人笑道:“适才正在用饭,老头子腿脚不好,是以开门慢了些。却不知这么晚了,军爷到此有何公干?”

那汉子道:“还是老太太晓事,知道某家来是公干。不错,正是奉了校尉大人钧令,来周家村征差。当兵立功的机会又来啦!”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

老妇人连忙道:“军爷是晓得的,我三个儿郎皆在边疆为大唐血战,眼见得朝不保夕。家中就剩下老头子和老婆子在,哪里还能当兵呢?”

那汉子似乎略有吃惊,续道:“哦哦,想起来了,周家三兄弟都是我的同袍,岂能不知?正要告知你们,两个月前,你家二郎、三郎已经在青海、剑南为国捐躯了!呶,这是朝廷抚恤五百钱,还请收好。”

周氏夫妇闻言不蒂晴天霹雳一般,良久才号啕大哭起来,为自己可怜的孩儿悲鸣。张适之在窖中听了,也忍不住拭泪。

不一会儿,却听那汉子道:“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为朝廷牺牲也算死得其所,不必再哭啦!眼下,你家大郎正在范阳驻扎,不知你们可愿意前往探看?”

那老者一听便急切问道:“当真可行吗?如何不愿意?”

那汉子道:“不愧是周老爷子,深明大义。今日某家前来,就是为了给范阳前线征一批差,老爷子如果……”

话未说完,就被老妇人打断,她冷冷道:“说来说去,军爷不外乎是在诓骗我们。一旦被征了差,发配何处岂能作主?此事万不可行,老婆子恕难从命!”

那汉子闻言大怒道:“我原本看在周家二郎、三郎的面子上,敬你们几分,不料竟如此不晓事!朝廷法度、折冲府钧令岂可违逆?今日,你家必须出一名差,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老两口苦苦哀求良久未果,无奈老妇人道:“既如此,我便去吧。老头子腿脚迟钝,去了也是累赘,不如老婆子手脚麻利,还能给将士们浆衣做饭。”

周老爷子自然不允,少不得争执起来,两人竞相自荐去当差,好让对方留在家中安享晚年。

那汉子早就烦不胜烦,口中喝道:“如此婆婆妈妈,某家岂不是要忙个彻夜了吗?老婆子,就你了,快随我走!”说着便传来撕扯之声,想是军卒在强行拉人。

张适之少年气盛,在地窖中早就按捺不住,当即一掌劈开窖口门板,跳了出来,口中大喝:“住手!”

只见一个八尺高的汉子立在门口正欲出门,另有两名瘦弱军卒一个摁住周老爷子,一个拉住老妇人往外拖,看样子是要将两人分开。

那领头小校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如今青壮年可是稀缺货,今日在此处竟然撞见一个,哈哈,赏钱到手啦!”

张适之见这官兵和土匪强盗并没有什么两样,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恨恨地道:“当兵乃是为保国安民,怎么尔等竟如此胡作非为,还算得上是大唐健儿吗?”

那小校和两个军卒都哈哈大笑起来,道:“吆嗬!我孙百雄还第一次见这么嚣张、不知死活的小牛鼻子!来啊,拿下再说!”

两个军卒各执长槊,向张适之攒刺过来。张适之猛一下腰,堪堪躲过矛尖,接着顺手一搂,便抓住了两杆长槊。

两军卒平日里横行乡里,别说上过战场,就连寻常毛贼都未曾对阵过,此刻被张适之一把搂住兵器,任如何用力也拉不动。

那孙百雄一看遇到了硬点子,折了面子,更加气愤,抽出佩刀便砍了过来。

张适之叫声“来得好”,略一侧身躲过刀锋,反手啪啪两掌击中两军卒胸口,一下子把两人打飞了出去。正是烟云掌“乌云低垂”的招式。

那孙百雄大吃一惊,连忙挥刀横削。张适之身形一转,左手用两杆长槊架住来刀,右手挥出一掌,正中孙百雄左肩。这一招却是御风行的身法,辅以烟云掌“风卷残云”的招法。

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左臂已然脱臼,人也倒退十几步,委顿于地,大声呻吟起来。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适之仅用了两招便将三人打倒在地,忍不住暗自惊叹武学之奇。

张适之内力并不精纯,招法也不过入门功夫烟云掌,而且十二掌只学会了七掌,对付这寻常戍卒自然容易,倘若遇上强敌怕要吃上大亏。也正因为如此,适才三人中掌只是受伤倒地,否则五十年秋水真力加持之下,必然要当场毙命,也算他们因祸得福了。

周氏夫妇早吓得魂不附体,躲在床榻上瑟瑟发抖。

张适之连忙宽慰道:“老人家不必惊慌,这兵痞已被我略为惩戒,想必不敢再来作恶了。”

说着,又让三人跪地发誓不再来犯,那三人自然应允,头磕得如捣蒜一般,只盼着这位小道爷能高抬贵手,留自己一条小命。

张适之见状,挥了挥手,那三人如遇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须臾间,周家村便又恢复了平静。

周氏夫妇自然是千恩万谢,又重新热了热饭菜,三人吃饭、安歇,一夜无话。

第二天蒙蒙亮,周氏夫妇便起来劳作,劈柴做饭,忙个不停。

待张适之醒来,饭菜已毕,蓦然发现竟有一锅喷香的鸡汤。一问才知,原来是老爷子将家中唯一的下蛋母鸡宰杀,只为款待恩公。

张适之禁不住眼含热泪,忙与老两口分享,他们推让再三,方才分而食之。

待张适之打点行装之时,老妇人又拿出十个炊饼,生生塞入他怀中,让张适之倍感到久违的慈母情深。

洒泪与周氏夫妇分别之后,已日上三竿。张适之一夜养精蓄锐,被田野间清冷北风一吹,顿觉神清气爽。忍住不一声清啸,便运起御风行,往前驰奔而去。

这宋州到青州路途千里,所幸乃是中原腹地,人口甚为稠密,村镇颇多。是以张适之晓行夜宿,路程还算顺利。

这一日已到正月十五,张适之一路风雪兼程,此时到了泗水河畔。虽是隆冬,但连日都是晴天,所以河水并未冻上,只有一些薄冰、碎凌随河水沉浮。

到得河边,日已西沉,周边却并未看到村落。张适之心中懊悔,不该如此冒进,只顾着赶路,如今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今夜怕要露宿了。

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月夜临水而眠,不亦快哉?想到此,张适之便沿河寻找落脚之地。

不久,寻到了一棵老树,发现此树甚粗,根部有一尺许宽的树洞,里边还有不少枯叶干草,想来是某个兽类的安乐窝。

张适之忍不住笑道:“谢谢这位老兄,今夜恰好在你家借住,还希望不要半夜归来,轰我走呢!”

简单收拾一番,张适之钻进去一试,恰巧可以打坐而眠,任他狂风呼啸,树洞里却毫无挂碍。当即,运起近日习练的秋水长天功法,观照五蕴,导转内息,兀自安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张适之被体内五股真力扰动惊醒,一时间有些眩晕难忍。

糟了,真力紊乱之症要发作了!张适之这才记起师祖当时的叮嘱,赶忙又运起功来。

但越运功压制,便越眩晕不止,就连头也痛不可挡。忽觉腹内丹田处如火焚一般,燥热异常,难道是要走火入魔了不成?

张适之连忙钻出树洞,刚想来到河边痛饮一番冰冷河水,以压制腹中燥热,不料在二十丈外却见一奇物。

但见一轮圆月清晖普照,河边沙地上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不远处,有一五彩斑斓异物,正在月光下缓慢移动。也许是寒风呼啸,那异物并未察觉张适之。

张适之仔细一瞧,似乎是一老蚌。只见它沿着沙地轻轻移动,忽然停了下来。不久,那蚌壳缓缓张开,一颗青冷色明珠露了出来。两瓣蚌肉好似一双肉掌,捧着青珠不住摩挲把玩,在月光映照下渐渐晕起一团青雾来。

正待张适之暗自称奇之时,忽然有一团火从半空降下,箭一般冲向老蚌,一口啄住了蚌肉。

那老蚌吃疼,连忙闭合双壳,竟紧紧夹住了那火鸟长嘴。就这样,一个不松分毫,一个寸步不让,僵在了河边。

张适之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极为罕见的赤鹬,想来捕食这五彩老蚌,结果被夹住了长喙,一出鹬蚌相争竟然就在眼前上演。

恰在这时,张适之腹中燥热却又激烈发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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