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想，各人有各命，顺其自然，但是，”何辛哲缓缓说着，突然就顿了一下：“那些谣言起得莫名其妙。”
“你也从来都没有解释过，这让我越来越相信你就是白月昭的儿子。”
“而我在那次联合搜查里算什么，”何辛哲缓缓呼出一口气：“那次联合搜查，针对的就是你父亲白月昭那没有完成的任务。”
“你不可能不知道那就是你父亲生前的任务。”
“我在后来甚至怀疑当初的举报信就是你投出去的。”
“是吗？”
程豫慈被他看着，心里忽然就没有底气。
“是，”程豫慈说。
“但是我不能直接上报，”他说。
他做事不能太高调，因为就算他什么也不做，那些蚁人还要千方百计地置他于死地。
“那就是你在联查之前就知道那个图纸在哪个位置。”
何辛哲不是疑问句，而是确凿的结论。
程豫慈沉默了一会儿：
“是这样的。”
何辛哲没想到自己推测的都是对的，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嘲讽。
“那为什么到最后不是你拿给别人，而偏偏是我最后找到的？”
程豫慈垂着眼皮，说：“我后续还有别的事要做，这种东西公之于众对我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我在前一天把他找到，然后放在我们负责的区域。”
而再次找到的图纸的人，偏偏就是何辛哲。
阴差阳错。
程豫慈从来都没想过这样的事能生出事端来。
何辛哲自嘲地笑了笑。
那这么说，他还真抢了程豫慈的功。
真相大白。
“你这辈子明明只能做个街头地痞，但是现在你什么都有了。”何辛哲还是不甘心，嘴角都有几分扭曲：“你如果不出现，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他或许也能过得风生水起，平步青云。
“我从来都没有想要能跟你抢位置。”何辛哲听见程豫慈说：“我当初来这里，不只是为了糊口，还是为了了却我父亲的心愿，程易与我有杀父之仇，我却还要冠以他的姓。”
“我不能忍。”
“联查图纸的事，还有程豫知的事，都是必然会发生。”程豫慈继续说：“就算让我知道最后的结局，再选择，我也还会做这些事。”
你何辛哲沦落至此，那是你的心性所致。
与我无关。
“那最初的那些谣言呢？”何辛哲自嘲地笑：“我活该吗？”
程豫慈也不知道那些谣言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没有参与过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清楚。
除非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除了程豫慈，就是季凌钧。
季凌钧那时候要捞程豫慈，不能明目张胆地护着程豫慈，不得不用这种下下策，让局里舆论导向程豫慈这边。
所以只能牺牲何辛哲。
但是季凌钧没想到有燕青那一帮人在煽风点火，以致于舆论局面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一果多因，这不是程豫慈能控制得了的。
何辛哲沦落至此，有外因也有内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结果或许是必然的。
大局已定，不可逆改。
程豫慈从凳子上站起来，已经有了要走的样子：
“以后出来了，总会好的。”
何辛哲没有抬头，他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盯着地上凋零的叶子：
“我不会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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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门口那里出来，程豫慈就看见张蕙嘉在远远地站着。
看见程豫慈出来，她便高兴地招手。
“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因为高兴，张蕙嘉眼睛里框着一点激动的眼泪。
她一下子拉住程豫慈的手：“出来就好，我可担心死了。”
程豫慈笑笑：“嗯，我还以为要到明年开春才放我出来呢。”
张蕙嘉捏捏他的脸：“瞎想什么，我们做那么多，不可能那么慢的。”
程豫慈认可地点点头。
“走，事都过去了，不想这不开心的，我们吃一顿去，庆祝庆祝。”
两人吃完饭后，便打算去看石谦毅。
石谦毅现在还在医院里养着，那次的毒发差点导致他的肝器官衰竭。
还好被及时拉去治疗了。
石谦毅看程豫慈从病房外面进来，高兴坏了。
还看到程豫慈手里拿着自己的释放证明，更高兴了。
他还问了程豫慈他进医院之后，出了什么事。
程豫慈就一点一点扣细节地给他讲。
听到燕青被抓的时候，石谦毅一拍巴掌：
“我说怎么着？我说怎么着？燕青肯定有鬼，咱俩一猜就对了。”
石谦毅对程豫慈说，一脸满意，看起来非常有成就感。
“嗯……”程豫慈点头。
但是石谦毅又问：“对了，何辛哲怎么样了啊？”
“燕青被抓之后，何辛哲就去做了臆境绞杀的通过实验。”程豫慈说。
“啊……是吗……”石谦毅若有所思地叨咕了几下。
在一边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的张蕙嘉突然就打了个机灵：“哎呀！”
程豫慈坐在她旁边，被吓了一下子，扭头问她怎么了。
“李淑仪她哥之前就找过我的，叫我等你出来了联系他。”
“联系他？”程豫慈有点摸不到头脑：“我不认识啊。”
“是这么个事，”张蕙嘉对他说：“李淑仪他们家打听过何辛哲能判多少年。”
这么一说，程豫慈也比较关心起来：“他判多少年啊？”
张蕙嘉叹了口气：“大概是六十年。不过正式审判还没开始，得看最后的结果。”
石谦毅问了一句：“那李淑仪他们家怎么看这个事啊？”
“他们想让何辛哲判死刑。”张蕙嘉说。
程豫慈知道这个事：“哦，刚开始确实是要那么搞，但是后来不是他主动做了那个实验了吗，获取了很多情报，就减轻了。”
再加上何辛哲那边的背景算是强硬，之后再一点一点减缓。
“但是李淑仪那家不同意啊，”张蕙嘉挑了挑眉：“他们恨坏何辛哲了。”
程豫慈听出这个意思了。
反正就是要把何辛哲搞死呗。
所以他说：“那他们是想联合我提起诉讼？”
“不止你和李家，”张蕙嘉说：“谭言言一家三口都被他搞绝户了，还有这当子公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