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路在哪里，”燕青笑眯眯的。
何辛哲：“……”
“你来背我，我来给你指路。”燕青说的话轻飘飘的，蛊惑他。
她看着何辛哲低着头，缓缓转过身，然后微微弯腰。
燕青也毫不客气地跳上他的背。
何辛哲看着她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肩膀，下巴搁置在自己的右肩。
“往左。”
何辛哲就背着她往左边拐。
遇到岔路口，燕青说：“直走。”
何辛哲就看都不看分叉的地方，一直往前走。
燕青伏在他的脊背上，吹着他的耳垂：
“你怎么这么能听进去呀，就没有一点意见？”
何辛哲沉默，或许因为在路上有个伴总比没有强，更或许是因为何辛哲愿意再信燕青一次。
即使是在过臆境绞杀。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害你呀？”燕青甜甜地问他。
何辛哲忍不住回应她：“可能吧。”
太复杂了，现在他也摸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那你看看我。”
何辛哲没有去看，因为他已经用余光注意到，燕青那搁在他肩膀上的脸已经开始变化了。
伴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你看看我。”
何辛哲还是没看。
“你转头，看看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辛哲脚下的路不再分叉，两边堆砌起的墙壁隔出来的道路让他一直走直线，所以在燕青的命令声中，何辛哲一直闷声往前走。
见何辛哲不搭理自己，燕青伏在他的脊背上，发出的声音逐渐尖锐。
“你转头，看看我。”
“你转头，看我。”
“转头，看我！”
“转头！看我！”
“看我！！！！”
“看我啊啊啊啊啊啊！！！！！”
像女鬼一样的尖叫几乎要刺破何辛哲的耳膜。
即使这样，何辛哲也不撒手。
“燕青”的手也在变化，手间的指甲变得像刀尖一样锋利。
她合住手指往何辛哲的胸腹捅过去，立刻就划开一个大口子。
“燕青”的手探进那个口子里，在滑腻腻的触感中，她攥住何辛哲的内脏。
并且利落地把它扯出来。
内脏分离的感受是那么强烈，让何辛哲瞬间失力栽倒在路上。
“燕青”从他身上滚落下来。
何辛哲才注意到她的变化。
此时的“燕青”，不，何辛哲现在也拿不准是不是她。
这个人瘦瘦的，小小的，皮肤尽数腐烂，身上原本洁白的裙子变得脏污不堪。
她扑在何辛哲身上的大口子上，两只手细长尖锐，捣进何辛哲的内脏里，让何辛哲几乎要痛晕过去。
这个物什一边动作，一边尖啸，像个发疯的女鬼。
何辛哲紧紧闭着眼睛，强行忍下铺天盖地的痛感，逼迫自己一直默想：
这不是真的，在臆境里，自己只是一缕意识，自己的肉体还在实验室里好好躺着。
冷汗成行成行地流下来，耳鸣声轰炸着他的耳膜。
在混乱中，何辛哲竟然听见了一些咀嚼声。
为了确认一下，何辛哲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
结果看见“燕青”在捧着自己的内脏，跪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
何辛哲受不了这种精神冲击，受到惊吓的大叫从喉咙里跳出。
一时间他竟然也想不起来这是不是臆境了，开始挣扎地往前爬。
他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嘴里不住大叫，眼前一片血腥，扒着地板往前爬。
他叫喊季凌钧和方时音他们的名字，但是没有人理他。
自己肠子的末端被那个人攥在手心里，在何辛哲眦目欲裂的注视之下，缓缓塞进了那个人的嘴里。
何辛哲受不了了，想终止这个试验，但是求助无门，根本就没有人应他。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复又爬上来，把住他的脑袋，开始扣他的头皮。
何辛哲意识到她想撬开自己的脑壳，顿时理智全失，抬手要推它。
但是它力气大得很，何辛哲根本推不开。
他头痛欲裂。
神经崩裂就是在一瞬间的事。
当他看到淅淅沥沥的粉红色液体滴在那条裙子的时候，何辛哲才意识到。
那是他的脑脊液。
让他疯掉吧，死了也行。
何辛哲已经崩溃了，精神上像是遭受到了核打击一样，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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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特行局的研究室里。
旁边的研究员把针从他身体里抽离，其他的在记录仪器上的调整什么。
何辛哲将手举起来，看了看，又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腹部。
没有被撕裂，没有被开口子，没有被掏内脏。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做了个噩梦，睁开眼，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偏过头，拉住旁边的研究员，感受这种真实感。
研究员：“怎么了？”
“我，”何辛哲喉头一阵酸涩，咽了咽口水，声音沙哑地说：“完了吗？”
应该不用再过一遍臆境了吧。
研究员很冷淡，而且答非所问：“等会有人叫你去休息。”
何辛哲一听这句话，感到一阵心安，便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一个研究员穿着白褂子扶他从试验台上起来。
然而在起来的时候，何辛哲看到了燕青。
燕青盖着白布，安静地躺在旁边的试验台上。
何辛哲又从心底升腾出一种不安感。
不会是燕青死了，自己才会从臆境绞杀里脱开身吧。
何辛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好这种奇怪的感觉，但是难过还是占了上风，嘴唇不自觉地颤抖，转过头：“她……还活着吗？”
扶着他的研究员表现得很冷淡：“这个你不用管。”
接着不给何辛哲挣扎的机会，半拖半拉着让他离开实验室。
到了休息室，何辛哲仍然还在臆境绞杀的冲击中无法回神，手还在微微颤抖。
甚至都握不紧杯子。
何辛哲整理好心态，不想表现得那么无措，便抬起手喝了口水。
水不凉不烫，何辛哲又喝了一口。
刚想咽下去，但是一个异物撞到他喉咙口。
何辛哲觉得不对，立刻呸呸呸地把它吐出来。
他定睛一看，是苍蝇。
刚想给自己递水的那个人说换杯水，休息室外面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何辛哲一边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不能直接推门进来，一边走过去开门。
进来一个研究员，他手里拿着类似检查单的东西。
但是他说话一直没有看那个单子，盯着何辛哲的眼睛，语速很快。
何辛哲感觉他说话太快了，说话像念咒一样，便想提示那个人说话慢下来。
但是何辛哲刚张开嘴，就看见恐怖的一幕。
研究员说着话，嘴慢慢裂开，越张越大，越张越大……
伴随着高分贝的尖叫。
何辛哲这才意识到。
他没有离开臆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