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豫安默不作声地坐在店铺的角落里。
他佝偻着上身，努力使自己变得不引人注意。
他哆哆嗦嗦，也不敢看向店铺外面，生怕宗引玉他们认出自己。
程豫安知道，自己跑出来的事不会瞒宗引玉太久的。
他几乎都不敢看店铺的门口，那里发出的每一次响动都让他胆寒。
“你好，请问你们有见过一个男生吗？”
“高中生，眼角还有痣。”
听到分外熟悉的声音，程豫安手抖得连杯子都握不住。
那是宗引玉他们的人找来了。
“他精神不太正常，到处胡说八道。”
“我们是他家人，这孩子，一点都不听话。”
程豫安试探着抬头，看到店员身旁站着宗引玉，心都凉了半截，四肢都开始发软。
他大脑像宕机一样，呆呆地坐在角落，期盼着宗引玉他们不要发现他。
突然，一只手覆上程豫安旁边的桌沿，又一只手掐上他的后脖颈。
程豫安被吓到了，扭着身体往后靠，但是后面的手抓着他。
“别闹脾气了，跟你爸爸回家，”
旁边的竺白严肃地说。
好像旁边的宗引玉就是他爸爸。
“不……”程豫安嘴唇发麻，低声突然变得高亢起来，他朝旁边的店员呼喝：“他不是我爸!他们是蚁人!救救我!”
宗引玉一个脖子拐扇过去：“我养你这么大!你现在六亲不认了是吧!”
程豫安被他打得眼冒金星，哗啦一声就栽倒在地上。
店员赶紧拉住宗引玉：“先生，不要打孩子。”
宗引玉没搭理他，拽着程豫安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竺白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到程豫安的身上。
“外面冷，别着凉了，”竺白还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有什么事回家说。”
宗引玉：“别在外面发癫，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周边围满了人，看着狼狈的程豫安窃窃私语。
他们很少人知道脑控，生物验证这些东西。
听见宗引玉说他脑子有病，就几乎有一半人信了。
程豫安被打得迷迷糊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争辩不了，被宗引玉揽着肩膀，半拖半拉地出了店门。
他们并没有回蚁人在溧水的宅子，选了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
宗引玉像对待垃圾那样，把程豫安扔在废弃工厂肮脏的地板上。
“你敢耍我们？”宗引玉阴森森地低头看着他。
程豫安躺在地上，嘴角流血，气若游丝。
“你知道上一个算计我们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竺白高高在上，连头都懒得低下
“上一个是谭言言。”
“你大哥那里给过你机会了，”竺白缓缓地说：“他现在可是地城地面基建协会龙头，可惜你不要。”
“不识时务。”
宗引玉蹲下来，拿过一节麻绳，托住程豫安的头，将绳子从他的脖子里绕住。
“程豫知已经知道了，”竺白叹了口气：“他说别让我们这么麻烦了，你也别去他那里了。”
直接灭口。
外面一帮人还在等着转移，宗引玉和竺白不打算在程豫安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宗引玉利落地收紧手上的绳子，让程豫安条件反射地去扣勒在脖子上的麻绳。
程豫安现在脑子还不清醒，呜呜囔囔说不出话来。
“你先走，程豫安估计已经联系别人了，”宗引玉跟竺白说：“处理完程豫安，这里就没什么事了。”
“好。”竺白也怕特行局的人追来，便很快做出回应。
于是竺白便站起身弹了弹大衣上的灰，便头也不回地叫人走了。
程豫安只感觉脖子上的绳子越收越紧，自己也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宗引玉看他脸色都铁青了，还不松劲儿。
“别怪我，”宗引玉说：“要怪就怪你太没眼力见儿了——”
然而头顶上的玻璃突然碎裂，然后像雨点一样洒下来。
特行局的人穿着黑色行动衣，手和胳膊上勾着绳子，急速地从房顶滑下来。
宗引玉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就被特行局的人大力踹了一脚。
哗啦一下子，仓库那边的门敞开了。
外面的蚁人个个被绑着押住。
“不许动！”
特行局的人用枪抵住他的脑袋。
————————————
这次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好。
蚁人被一波一波地送进来——清了窝子。
因为特行局的人赶到的非常及时，程豫安没有被活活勒死。
那么眼下，就是凭着抓住的竺白和宗引玉，顺藤摸瓜。
季凌钧早想好怎么利用她们两个诈出何辛哲来了。
之前开会，季凌钧就已经有一个计划了。
那就是利用谭言言。
谭言言已经死了，季凌钧当然知道。
但就是因为季凌钧知道这一点，她才叫何辛哲带谭言言来。
那么何辛哲如果把谭言言带回来了，那季凌钧就要验人；何辛哲带不来，那就要问责。
何辛哲怎么走都是死棋。
眼下，他还不想何辛哲翻身，甚至从他那里挖出病根。
达到彻底清除弊病的目的。
这就是通过信息接收差距，来进行碾压致胜的逻辑。
但是季凌钧不打算把这些都过早地全盘托出。
因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些蚁人能让程豫慈甚至石谦毅被关差不多一年，那还是有点东西的。
季凌钧打算通过审讯，先把其他的蚁人诈出来。
她估计，不会有蚁人会比何辛哲地位更高了。
季凌钧站在蚁人的角度考虑，他们肯定要先把无关紧要的小卒推出来。
等到何辛哲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底下已经没什么人了。
“先审竺白，”季凌钧把方时音叫过来：“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别让他像之前的那些蚁人那样服毒了。”
方时音：“我明白。”
季凌钧又说：“唐极两人还没说什么吗？”
方时音一愣，反应过来季凌钧在说程豫慈石谦毅那天的食物中毒事件。
“正在查。”
“查？”季凌钧危险地眯起眼，看向方时音：“那就让唐极他们两个一直查吧，不把中毒这件事弄明白，他们两个谁也别恢复工作了。”
“好。”
季凌钧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以至于方时音站在她面前连呼吸都有点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