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滴——”
卫廉听着对面医护宿舍里的声音，知道万衣已经按铃了。
他对林小韩打了手势，让他赶紧把刚才丢下去敲窗户的那只破手套拎上来。
很快，他就听到李大庆下楼的声音。
“在楼上接应，没问题吧？”卫廉问。
林小韩用力点头，“没问题……队长，我们要是抓到陈群关，是几等功？”
“如果他真是凶手，你的话，至少三等吧。”卫廉说着，打开房门迅速往外扫了一眼。
卫廉心说，我的话，可能就是见义勇为锦旗了。
他闪身出了房间，迅速无声地向阳台走去。
阳台的门依然是开着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风的关系，那条预留的门缝变大了。
卫廉拉开门，又迅速复原。阳台上的被褥已经收了起来，只剩下几个用铁丝绑起来的晾衣杆子，下面坠着板砖。
卫廉直接绕过，双手在阳台边缘的靠栏上一撑，身体在半空转向，背朝外往下沉。
这一下卫廉就感觉到手上一阵湿滑。天太黑了，他没有看清楚，不知道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多半是鸟粪。
但是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卫廉估计了一下高度，直接放手，落地深深屈膝，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卫廉顺势就想在地上抹一把手上的东西，但是一摸地面，他就发现，这一片地面上竟然也全都是那种奇怪的黏糊糊的东西。
卫廉借着稀薄的月光仔细看了几眼，手上的东西似乎是透明的，凑近闻闻还有一股奇怪的冰冷的腥味。
这股味道让他非常不舒服，就像是有的人不吃某些食物是因为对那股味道极为敏感一样，他只闻了一下，虽然这味道并不大也并不多刺激，但卫廉就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忘记这种味道了。
他抬头往前方卫生所的正门看去，微微蹲下身，就看到一条一米宽的水痕一样的东西微微反光，就这么延伸进卫生所只开了一条两指宽的门缝的大门里。
卫廉眼角微跳。
什么东西就在这么几分钟内，从他给自己预设好的路线进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卫廉随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手，拔出了横绑在后腰上的柴刀，几步再次进了卫生所。
“李医生——”
万衣在病房里捏着嗓子卖惨，“我做噩梦了——好疼啊——”
这种卫生所的老式装修，门和墙壁实在一个平面上的，卫廉没办法靠着门把自己藏起来，只能在万衣的叫唤声里猫腰躲进了女厕。
大概是估计他已经就位了，过了一会儿，万衣不再喊疼了。很快李大庆重新上楼，卫廉蹲在女厕，就看见地板上，那种奇怪的水痕一直延伸到一楼的另外一间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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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娘说，她后来打扫那个房间的阁楼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粘液和非常多的脚印。那个老板却毫无怨言，显然是事被看好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整个山庄别墅区，是特意请了一个会‘保家’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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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廉心中暗骂，老片那满嘴跑火车的不会说了一次真话吧。这种奇怪的粘液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类弄出来的。但是如果那是个什么蛇啊虫啊的，能有接近一米宽，足可以说是怪物了。
……兴安岭里当真有这种东西么？
想着，卫廉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闻到的那股气味。
不知道为什么，那股气味似乎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的神经不受控制地兴奋了起来。
“咳……咳咳……”
病房里，万衣开始咳嗽，显然是催他进屋。
卫廉本想说自己就在厕所里也能看到有没有人进她的病房，但转念一想，这地方那么多蟑螂，他坐都坐不下来，实在是没必要避这个嫌。
卫廉脚步轻巧地进了万衣的病房，将门缓缓地关好，就听到床上万衣轻声道：“卫廉队长，你知道半夜突然听到敲窗户多吓人吗？”
卫廉回过身。病房里没有拉窗帘，银色的月光洒在万衣包扎着的背部，卫廉看到她雪白的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抱歉，”卫廉道，“出了点小问题。”
万衣的脸侧压在枕头上，一双黑眼睛在黑暗中几乎发亮，“……这不是重点。”
卫廉只好鼓励了一下，“你反应很快，做得很好。”
万衣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你队员你夸我……你知道半夜看到一只竖着中指的手孤零零的敲窗户有多吓人吗！”
卫廉：“……”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有点黑色幽默。
“不过呢，那也说明我们很有默契，”万衣话锋一转，“你竖个中指我都知道你是想我了，想快点下来见我。”
……又开始了。
卫廉深吸一口气，“没有。”
为了防止这个姑娘继续语出惊人，他言简意赅把刚才的发现和猜测告诉了万衣。
“所以，陈群关很可能就在隔壁，还有那个‘脏仙’，”卫廉道，“我对付人，你对付仙，有问题吗？”
万衣眨眨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虽说陈群关现在是敌视我们所有人，但其实现在你们还是能和他达成和平协议的。都去当他的‘仙’，去一起赚钱不好么？火灾的事情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你没必要为了这个拼命吧。”
“我不赚这种钱，”卫廉道，“而且，无论他是不是罪犯，案子确实在那，查清楚之前我不会收手。”
“你现在连警察都不是哦，”万衣道，“你是个很奇怪的人耶。”
很奇怪吗？
卫廉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似乎很久以前就有人说他奇怪。
当年卫廉的老爹也对他的“英雄病”嗤之以鼻，但谁也没想到打击来得那么快。
卫廉刚刚当上消防兵的那一年，B市一家很大的KYV失火。当时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个黑恶势力的老巢据点，警方为了打掉这个点花了很长时间，甚至损失了相当重要的人手。
但是当初的卫廉一头热血，不管不顾就冲进去救人。
最后他救出来两个人，一个警察，一个胡四爷。
胡四爷就是那个黑恶势力的幕后大佬，这家KTV就是他的。
这个人祖上据说是闯关东上来的，靠着开矿富甲一方，在行业里横行霸道。到了他这一辈，矿里挖出青铜器，和北俄做贸易，身上几十条人命。
卫廉根本不认识他，只是觉得好像这人年纪大一些，所以先背他出来，又去救那个警察。
结果抢救的时候就出事了。
那个警察死了，胡四爷活下来了。
当时的现场不知道是哪个媒体拍到了照片，卫廉在一夜之间就成了“内奸”“叛徒”“杀人凶手”，几乎被从队里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