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甜打开门,见到高大的身影,带着伤,神色疲倦,但一双眼睛如太阳一般,她失声喊道:
“林然!”
林然缠着绷带,一身狼狈的站在门口,身上散发冷戾的气息,可见战场很是磨炼人。
“你来接我吗?”
听到这句话,林然心里的万千话语,在见到程甜那一刻,只汇成一句,
“我来接你!”
他高大的身影背后,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
“哎喂!两位同志,你们就看不见我吗?”
罗进从林然身后挤了过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先进来吧!”
程甜连忙侧开身子,让他们先进来,又从箱子拿出从相港买的药,
“这是我从相港带回来的药,人参丸,你问问医生能不能吃!”
林然严肃地盯着她,
“你去了相港!”
程甜简单的说了自己在相港的事,罗进咋呼道:
“哎呀喂!你真是牛到天,那天我看你抓到一件救生衣,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
他说着突然感觉旁边冷飕飕的,转头便看到林然死死地盯着他,只要他敢说一个死字,这人保准跳起来给他一下。
罗进捂住自己嘴巴,又拍打一下,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林然转过头盯着程甜,什么都不说,程甜也觉得怪怪的,似乎想起上了战场的人,很多人都会得一种心理疾病,又担忧地看向林然。
虽然三个人的场合,罗进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我应该离开一下吗?”
他开玩笑的说着,林然转头,这才说话道:
“不合适!”
这才像程甜的记忆中的林然,骨子里带着古板和规矩,这熟悉感扑面而来。
“我和你去医院看看伤吧!”
“那行,你们去医院,我去看看有没有明天的火车。”
罗进第一次感觉自己存在这么低,自己不说话,都没人看到自己,他还是先撤。
在罗进离开后,两人去了医院,医生检查一下伤势,瞪着眼睛说道:
“这军人同志,你怎么回事,这伤口老是裂开,再这样肯定会留下后遗症的。”
程甜听到这话,担心的不已,正要开口问,那医生炮火对准她,
“还有你,怎么回事,你爱人伤这么严重,还让他心神不宁,还带着郁症。”
这下两人都懵了,程甜刚要说,两人不是夫妻。
那医生上下打量程甜,又叹口气道:
“你这妻子外貌这般出色,怪不得你这样,是谁也不放心。”
又苦口婆心地劝着程甜,
“你作为一个军属,应该体谅战士的不易,好好在家,不要惹事生非,这样你丈夫才放得下心。”
程甜刚想解释什么,发现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林然不乐意程甜被人污蔑,
“医生,你说错了,我是因为最好的战友牺牲才这样,之前有医生给我看了,说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下医生语塞,叹息一声,开好药,又重新包扎一下,才让两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林然一直很沉默。
程甜忍不住问道:
“是谁?”
林然停了下来,看着来往年轻的面孔,有些出神。
过了好久,程甜才听到林然涩然的开口道:
“李铁,你知道吗?”
程甜愣住了,这人她认识,是林然直系下属,她们还打过几次交道,她每次去见林然,那李铁都在,看得出两人关系很好。
她喉咙涩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是个孤儿,他命很苦。”
林然嘴唇干裂,说完这句话,他又想起李铁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每个人都是谁的儿子,丈夫,夫妻,只有他孤单一人,死了不可惜。
可李铁忘了,他是自己的战友,朋友!
这下程甜眼眶也红了。
“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他也进了烈士园,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他!”
林然大步昂首地走在前面,看到一张张纯真的笑脸,从他面前过去。
有人停下来对着他敬礼,又问给他端上热水,这一切值得他们用生命守护。
他似乎真的放下一般。
程甜在他身后,红着眼看着他孤寂的背影,也了解他这人,极重感情,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只是她也没办法,身上的伤,她可以用药治好,心理的伤,还要靠林然自己走出来。
回到招待所,林然在程甜旁边房间,就在分开之际,他突然低声道:
“我能碰碰你的手吗?”
或许察觉自己这么说有点不妥,他连忙往前走,
“我胡说的,你别当真……”
刚走两步,他僵住了,程甜拉住他没受伤的手。
滑嫩的小手,令他身子一麻,掌心传来温热,林然才彻底感知到,这真的不是幻觉。
等他回过神来,连忙放开程甜的手,蹿回房间,关上房门。
留下一脸问号的程甜。
回到自己房间,林然俊脸爆红,又唾弃自己怎么说出那样的话。
但他实在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之前他在医院,就看到李铁站在自己身边,抱怨医院伙食,和他说了很久的话。
医生说他心理出了毛病,出现了幻觉。
在听到程甜下落不明,他枯坐很久,看到程甜提着鸡汤来看自己,可那热腾腾的鸡汤,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他就知道这是幻觉,但他什么都没说。
贪婪地看着幻觉里的程甜走来走去,在其他人眼里,他就在发呆而已。
刚才程甜这么一拉,仿佛从混沌中将他拉出来,他感觉从未如此清醒,世界好像又清晰了。
林然这样子,程甜心里多少不好受,在看到他受伤还来找自己,要说心里没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思绪混乱,程甜一晚上没睡好,罗进像没察觉两人的心不在焉般,兴致勃勃的提议,
“我们要后天上火车,今天我们去虹市有名景点去看看,我听说这里的国营饭店的饭菜很好吃……”
程甜见他嘴叭叭叭,脑子嗡嗡响,无力挥手,
“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罗进看向林然,林然抬了抬受伤的胳膊,
“我受伤了,不方便去,医生说要静养!”
这下轮到罗进无语,这人说什么胡话。
一路上他哪里像一个受伤的人,火车上放着床也不躺,就这么直愣愣地坐着。
自己半夜起来,被吓得他够呛,现在要静养了,糊弄谁啊!
“行吧!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到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
等罗进刚离开,程甜就出门了,林然在她出门后,便打开门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心里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程甜去干什么?
是饿了吗?
又懊悔自己该早点叫程甜一起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