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东边山麓有狼出没,那个地方就别去了。我跟着皇上保护吧。”
科尔沁王爷跟了上来,他没和那些蒙古首领一样去猎物多的地方,反而是跟着皇上。
跟着皇上可打不到什么猎物,看来他是不想在这上头争胜了。
皇上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就连陈文心也看穿了。
想来他是不放心公主,所以跟着来照顾的。
他们都不说出来,给科尔沁王爷留点面子,也给公主留点矜持。
只要他们夫妻二人和顺,皇上和陈文心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啊。你是这里的地主,你告诉朕哪里的猎物多?”
草原广阔,仔细寻来,猎物倒也不少。
皇上原不是为了打猎而来的,只是见陈文心兴致正好,要陪着她好好看看。
到了后来,陈文心随便寻了个借口,就让温宜公主到科尔沁王爷的马上去了。
这倒是给他们夫妻两一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皇上和陈文心也好自在说话。
科尔沁王爷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渐渐就和皇上他们走开了。
身后远远地跟着陈文义,更远的地方跟着他带着的余杰和欧阳皎月等人,还有侍卫。
没有旁人在这里,就他们两个,更显得自在许多。
陈文心对皇上道:“草原上的空气是不是格外好?你闻闻。”
皇上可闻不出什么区别来,“这里的空气比京中的自在,是不是?你若喜欢,等蒙古的局势平和了,朕就常常带你来散心。”
陈文心故意问道:“常常是多经常?”
“一年来一次,只要念念喜欢,一次住上两个月也不难。”
陈文心掰着指头数,“一年在蒙古住两个月,在畅春园住四个月,南巡再三个月。剩下的三个月,一个月在宫里过年,还有两个月花在路上。完美!”
她说得一副什么都安排好了的样子,皇上一听她把在宫里的时间安排得最少,不免有些心疼。
“念念不喜欢宫里,是不是?”
“也不是啦,只是在宫里玄烨忙于政务也累得很。你想啊,咱们南巡的时候都可以把不重要的折子交给大臣们,重要的再由玄烨来批复。要是平时都这样,不就轻松许多吗?”
皇上摇头笑道:“南巡的时日不长,偶一为之还可。若是朕长此以往地偷懒,日后就会不知民情,不懂民意。到那时,朕拿什么来治理大清天下?”
陈文心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个想法不靠谱,要是偷懒就能管好天下,谁不想偷懒呢?
“不过你不想在宫里倒是没什么问题,咱们住在畅春园里。念念不喜欢的人,都不叫进来,好不好?”
把她和宫里那些她不喜欢的人隔开,想必她是会高兴的。
“我也没什么人不喜欢的,只是更喜欢外面自由自在的广阔天地,喜欢和玄烨大江南北地这样走走罢了。”
“是是是,朕都依你。不过须得再耐烦一年。”
“耐烦一年?这一年做什么?”
皇上笑道:“一年让你为朕生一个小阿哥啊。过了年就十七了,是时候为朕添一个小阿哥了。”
“好好的说正经的,瞧你又轻狂起来了。”
陈文心嘟囔着,心里暗骂皇上不正经。
皇上这就不乐意了,“咱们出来之前,佟贵妃那个赏菊宴,也不知道是谁说盼着年岁大些给朕生个阿哥的?”
“那不是说来气气佟贵妃的嘛!”
好吧,其实也是实话。
只是皇上这样一说,她还是觉得怪臊的。
“依朕看,以后那个劳什子的安全期就别算了。”
皇上压低了声音,一副很是愤懑的样子。
“哦。”
陈文心默默地点点头。
过了一时天色昏暗了下来,陈文心从怀中掏出表来一看,才午后四点罢了。
“这早晚天色都有些发昏了,还有些寒浸浸的。”
陈文心摸了摸胳膊,自从马身上挂着的背囊中取了披风出来,自个儿披在了身上。
皇上倒不觉得冷,只是禁不住陈文心唠唠叨叨,便也取了披风来穿上。
“咱们回吧,草原上早晚的温差大,一会子就更冷了。”
“好啊!咱们回去烤山羊去,哈哈哈。”
一想到晚上的篝火夜宴,陈文心就迫不及待起来。
她最爱吃的就是篝火烤出来整只的山羊,撒上些孜然和粗盐,味道格外美。
皇上知道她爱吃,在宫里也叫人仿着这样子做来。
只是不知是木料不同还是餐具不同,或者是用餐的环境不同。
陈文心总觉得没有狩猎时候吃到的香。
如今在苍茫的草原上来一场篝火烤羊,想来味道比在京郊的猎场更要天然美味。
陈文心想着想着,不禁催促起皇上往回走。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她在马上情不自禁就唱了起来,皇上还是头一回听她唱歌,有些惊讶。
“这是哪里的歌,又是白话又不押韵。怪模怪样的,倒也好听。”
这歌皇上当然没听过,只是陈文心一时感慨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就唱出来罢了。
她没回答皇上问的这是哪里的歌,只道:“成立家说你学诗词呢。难道不知诗词曲赋上头,对仗工整是其次,押韵也是其次,倒是意趣最为重要。”
这话说得偏,又有几分道理。
诚如她说杜甫的诗中最为喜悦的不是《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而是《春夜喜雨》一般。
她的脑子里,总装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怪才。
“这也算得是才女了,这个曲儿润色润色,也能做成诗了。”
皇上心里想着她唱的词儿,也觉得十分对景。
“咱们回头再想诗词吧,如今回去烤肉吃是正经。”
陈文心笑着引开了话题,而后抬起马鞭一甩。
“玄烨,咱们比比谁先到大帐!”
这一声玄烨叫得有些大声,她一时心情激荡,忘了后头还跟着那些人。
不知道那些侍卫们听见了没有,陈文义是听见了的。
想着这丫头真是到草原上玩疯了,一时这样忘情起来。
而后便见她一马当先,甩着鞭子飞快地先前跑去。
皇上在后头大喊了一声,“慢些,仔细跌倒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陈文心就是个耍赖皮的好手,说是和他比赛看谁先到。
可是他还没听清话,陈文心自己已经一鞭子甩出去了。
他连忙跟上,也不敢跑快了,生怕把她追急了从马上摔下来。
后头的陈文义和侍卫们见状,也忙策马跟了上去。
风吹在面上带着三分凉意,这个时节草原上的风是最宜人的,当真有策马红尘的快感。
她策马狂奔,忘了自己马术不精,也忘了衣裳单薄。
更忘了那些朝堂纷争,忘了那些后宫心计。
一个字,爽!
等快到了王帐的地方,她才勒紧了缰绳,放低了马速。
回头一看,原来皇上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怎么一纵马跑了,倒叫皇上跟在她屁股后头?
皇上从来都是当先的,何时落在人后过。
她不禁心生愧疚,真是见到草原玩疯了。要是叫旁人看见皇上这样跟在她后头,岂不是有损皇上的威仪?
“我错了。”
她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低着头嘟着嘴。
先认错抢占先机,这是陈文心干多了坏事的心得。
皇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知道陈文心只是玩疯了,一时不妨头罢了。
能让她这么痛痛快快地开心一回,皇上也觉得很值得。
何况,他的威仪也不是靠女子来建立的。
“不妨事,做出这幅样子做什么?”
皇上丝毫没在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将她鬓角被风吹乱了的一丝碎发拢到耳后。
陈文心一时觉得鼻子酸酸的,有些感动。
那么高高在上的皇上,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卸下所有的威仪和防备。
真真正正地,像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丈夫一般。
不多时,众人也都聚集到了王帐附近。见皇上和陈文心两马并驾在这里说话,大家都围拢上来。
“皇上瞧瞧,方才那只狡猾的黄狐我打着了!”
一个首领举着黄狐的两只耳朵,“这东西肉不多,但是鲜嫩得很!我最会烤这个了,一会儿烤了给皇上和娘娘尝尝,哈哈!”
陈文心问道:“能比野山羊还鲜嫩吗?”
“娘娘不信?一会儿你尝尝,若是好吃,只把你袖子里的枪借我瞧瞧!嘿嘿。”
陈文心还没说话,另一个人挤上来,“娘娘,你瞧瞧这个,可比黄狐味道更好,没它那一股骚气。”
他从马背上挂众多背囊中掏出一只野猪的头来,光看头应该是体型不大,正是鲜嫩的年纪。
陈文心不禁哈哈大笑,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些首领都对她袖中的短筒鸟枪感兴趣。
看来今晚,她是最有口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