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戚婉玉一瞬间湿了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琉璃从眼角滑过,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实在是什么也想不到了。
因此,她也没注意到楚韶禾说完以后眼底一闪而过的茫然。
戚婉玉低着头,刚想把药碗放在桌上,自己随便在房间里找个角落蹲一蹲省的惹人嫌。
可是她的手却根本不听她使唤,只是不停地颤抖,最后——不小心“啪”的一下把药碗打翻,里面的汤药一下子全扑到了楚韶禾的脸上。
楚韶禾:“……”
戚婉玉:“对不起对不起!!!”
她赶紧拿起自己的手帕给楚韶禾擦脸,脸上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掉,于是刚擦好的脸又被她的泪珠打湿了。
楚韶禾的拳头是硬了又松、松了又硬,最终,在她看见戚婉玉哭得那么可怜的份上,终究是叹了口气,自己拿起手帕擦个干净,才勉强平静地说:
“你出去吧。”
见此,戚婉玉是待也不敢多待一秒,只得收了东西低着头,畏畏缩缩地往外走,她才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楚韶禾在后面叫住了她。
她说:“你脚怎么了?”
“……脚?”戚婉玉茫然的低下头,发现不知何时起,她绣花鞋上竟由内至外的渗满了鲜血,走的每一步都留下了血脚印!
这时,她方才感觉到痛。
可是,她没有忘记对方讨厌她的小脚,她只当对方是嫌弃她的污血染了这块地,于是她更加头也不敢抬,恨不得把脚都缩到她旗袍底下。
“我走多了路就会这样……对不起,我马上来给你清理。”
“你还能走路?”楚韶禾冷笑一声,她随手指了指木桌旁的板凳,命令般地说道:
“坐在那里去。”
“好……”
说完,楚韶禾自己下了床,一向领地感强烈的她也顾不上嫌弃了,打算自己下楼随便叫个人上来清理。
然而,在她推门的一瞬间,戚婉玉又突然开口了,她说:
“其实……我没有裹小脚。”
听完后楚韶禾顿了一下,一双凤眼随之勾了起来,也没多说,只是饱含讽刺地笑了一下。
“是么?”她那双明显比正常人小的脚,虽然没有三寸金莲,但要说从小没做什么处理,她是绝对不信的。
“我们那里受文人的‘改革之风’影响,所以禁止裹小脚,不过……我父亲还是会从小给我穿小的鞋子限制我走路,我……”
她突然就说不下去了,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口。
像个小丑一样,她想。
幸好,这次楚韶禾终于大发慈悲地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了,她只是推开门走了出去,没再说一句话。
不一会,就上来了几个穿着灰色家仆衣服的佣人,他们全程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这房内任何设施,他们迅速的打扫完,就迅速的退出去,但楚韶禾又开口了。
“慢着,把她扶下去叫个医生来瞧瞧。”
“是。”
戚婉玉简直受宠若惊了。
“我、我吗?”
她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待会有事,马上就要走了,我……”
“你能有什么事?”楚韶禾不屑的说。
她实在是想不到,像这样一个被条条框框束缚着的,天天待在家绣花的人,能有什么自己的事?能有什么自己的思想?
“我……”
楚韶禾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算了,随便你。”
戚婉玉低眸轻声应道:
“……嗯。”
戚婉玉最后还是走了,没有等到医师来,而是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看方向,她去的应该是红十字医院。
听完下人的汇报,楚韶禾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再说王妈,只见她几经波折,好不容易来到城隍庙,却见那里一片荒凉,问了人才知道。原来城隍庙早换了个地方了!
她只得又调转马车方向,费劲力气才终于找到那金光闪闪的城隍庙!
她来到这崭新的城隍庙,只觉得一个字——怪!
太怪了!这城隍庙未免太过安静了罢!先不说没点人气味儿,这怎滴连一句鸟叫声都没有?
而且看上去这么平整的路面怎跟踩在没有修路的石子上一样,这么难走?
她踏入庙门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寺庙犯了难,这一人没有,那还怎么找到主持去烧香拜佛?
“总不会要白来一趟!”
她刚嘀咕完,就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披着袈裟的光头和尚——可不正就是她要找的主持!
只见那主持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然后僵硬的点了点头,说:
“跟我来。”
王妈总觉得这主持也怪怪的,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总不会是大白天的见了鬼!
她跟在主持后面,瞧瞧瞥了一眼——分明是有影子的!
她松了口气,总算放了心。
于是,便信服地跟在主持后面,去城隍爷前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又去点了三根香,这才满意了起来。
她刚要走,又突然想起什么,说:
“主持,你这里有没有什么驱邪的符咒,我家大小姐近来有些头痛……”
“没有符咒,但有这个足矣。”
“这是……?”
只见主持手捧着个檀木盒子,王妈接过,慢慢把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小罐熏香!
“这是供奉在城隍爷前,受城隍爷保佑的熏香,点上了,便可除去一切邪祟。”
王妈听了顿时笑的合不拢嘴,赶紧仔细地把东西收好,临走前还塞给了主持一大笔银两。
却没想到主持没有收下,说:
“这钱……我用不上。”
王妈只得当这主持将钱视为身外之物,于是也不强求,拿了熏香就急匆匆赶了回去。
走之前,她还再瞥了一眼这城隍庙,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后背都攀起了一股凉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城隍爷在身后直勾勾地盯着她,连原本亲切的笑容都十分怪异,像是嘴角是被什么强行扯起似的。
可再一眨眼,便一切都回复原样,之前的种种似乎都成为了错觉。
“真是老了……这几天总是眼花。”
马车逐渐远去,一阵阴风吹过,先前还闪着金光的城隍庙瞬间消失,只留一地一寸高的荒草和被风吹倒在地上的,一个和尚样子的纸人。
一片荒草乱石中,一个破旧的香炉孤零零的摆在一块巨石上,上面还插着三根香。
“呼——”的一阵风吹过,那三炷香瞬间熄灭——竟成了最不吉利的断头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