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韶禾最近总觉得头痛，那种痛苦不会一直持续很久，却总是反反复复，如浪涛般一阵又一阵，甚至一阵比一阵来的更加猛烈。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染了风寒——虽然有点难以置信，毕竟她身体一直很健康，从小到大就没出过什么事，不过她还是叫来了医生看看。
结果，来的几位医师把了脉后都对她高深莫测的摇头，无一例外。
楚韶禾:“……”
楚韶禾很奇怪地想，明明只是头痛，怎么跟她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就快死了一样。
楚既成反应更是激烈:“摇头是什么意思？！无药可救了？！”
“你们这群庸医——！！”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楚司归眼疾手快地把他爸给按住了，面上看去十分之冷静，说话间却还留着压不住的颤音。
“摇头是……什么意思？”
那医师们估计也没想到楚家门主这么冲动，一个个都吓得愣住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摇头的意思是没事……”
“……啊？”楚司归一愣。
房间内出现了死一样的的寂静，估计谁也没想到结果是这个。
楚既成听到“没事”两字的一瞬间先是爆发出了极大的惊喜，而后又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最后怒不可遏地说:
“她都头痛成那样了你还说没事？！！”
“庸医——！！！”
这下，连楚司归都压不住他了，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楚韶禾只觉得头更痛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又无力地说:
“爸，让他们出去吧。”
医师们如获重释，一个个都脚底抹油赶紧跑了，六十多岁的人硬生生逼得健步如飞，仿佛一下回到了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闺女你放心，爸一定会找到治疗你的办法！”
“……我只是头痛而已，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刚说完这句话，她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抽痛了，仿佛有一根粗长的铁针从脑袋的一边给凶狠地穿插到了脑袋另一边。
她深吸一口气，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房间。
楚既成还想说什么，就被楚司归拉住了，于是他只好下楼去了，走之前还轻轻带上了门。
得知消息的王妈在一楼的楼梯口急的打转，不停的抹汗。
突然，她看见那些医师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跑下了楼，她急忙迎过去问他们大小姐的病情，可那些医师只是朝她摆了摆手，就赶紧离开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样。
王妈这下更急了，站也站不住，坐又坐不安稳，简直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盼了半天，终于盼到老爷和少爷下来了，王妈赶紧凑过去，眼巴巴地询问情况。
只见老爷是长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不说任何话，王妈的心是一下悬了起来，仿佛双脚都踩在棉花上似的，落不到地。
“莫非、莫非大小姐她……？”
还是楚司归说明了情况:
“王妈，放心吧，医师说禾禾她只是头痛……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就好、没有大碍就好……”王妈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找了地。
楚既成没有说话，只是摇着头和楚司归一起走了，路上，他们还商量着要不要找个西医来瞧瞧。
只留王妈站在原地苦恼着:
“头痛、头痛是为什么呢……”
“莫非是中了邪了？！！”
王妈不是个善女人，可若是能缓解大小姐头痛，她也愿意不远万里跑去城隍庙去拜一拜，求个符咒回来。
王妈越想越有必要，于是她即刻出发，先是向管事的请了个假，然后跑去大街上租了辆马车，风风火火地往城隍庙赶去。
————
楚韶禾头痛的完全不能思考，她索性也就不动脑了，直接又躺回了床上蒙上被子打算睡个一觉。
无奈头痛欲裂，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叹了一口气，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去桌上拿杯水喝解渴，却又突然听见了一道敲门声。
“扣、扣、扣。”
她只以为是楚司归他们又回来了，于是不耐烦道:
“不是叫你们不要来打扰我吗？”
“……是、是我。抱歉，我打扰到你了，我、我……”
戚婉玉刚想说‘我现在就走’——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时，她都会知趣地离开，可这次，这五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尽管对方似乎根本不需要她，并且厌烦她的存在。戚婉玉抿唇想，那眼眶似乎又红了一圈。
“……进来。”
听见楚韶禾这么说，戚婉玉眼前一亮，但随即她又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强撑着不想表现出来的虚弱之意，心又突的痛了起来。
于是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门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楚韶禾皱着眉看向她。
“我、我听你哥哥说你病了，就……想来看看。”
楚韶禾眉头皱的更紧了，心说:那家伙不是说不喜欢她么，怎么什么都跟她说？
而戚婉玉见她一进来楚韶禾就皱着眉头，更加坚信了对方讨厌自己这一想法，刚刚恢复正常的眼眶又红了起来，甚至眼角都有些湿润。
她果然不讨人喜欢，戚婉玉绝望地想着。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啊……这是你哥哥让我给你带上来的药，你现在喝掉它吧？这样应该会好一点的。”
戚婉玉端着汤药蹲在她床边。
奈何此刻楚韶禾被头痛折磨得实在是有些暴躁，再加上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喝药——无论是自己喝还是看着别人喝，于是她的脸直接冷了下来，说:
“端出去。”
戚婉玉见她这个样，只以为对方和她一样怕苦才不愿吃药，于是赶紧说:
“你怕苦的话我特意带了甜品给你……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买了你上次给我买的那种，你应该会喜欢的吧？”
戚婉玉从小体弱多病，几乎是要天天喝药才能吊住一条命在，可她又不喜欢苦味，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她的母亲都会变魔术般得从掌心变出一块方糖给她，这样，她才愿意喝下药。
所以听见楚韶禾病了的消息，戚婉玉本来也想带一块方糖给她，可她又突然想着楚韶禾这么金贵的人怎么会像她一样靠吃方糖缓解苦味呢？
于是她想到了买甜品——可是她没有钱，而且上次楚韶禾带给她的甜品是当地有名的甜品坊做出来的，普通人省下半辈子的钱都吃不起。
因此，她只得咬着牙鼓起勇气向她的父亲要钱。
——她都做好被打一顿的准备了，没想到听见是为了给楚韶禾买甜品，原先还勃然大怒的父亲突然一下子气全消了，还笑着夸她有本事——还想到了和未来的小姑子打好关系。
顿时，她父亲也不心痛钱了，直接掏出一大把变卖家产留下来的钱给了她。还特意嘱咐她要买最好的甜品，不然楚家大小姐肯定看不上。
戚婉玉知道她父亲误会了，可她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解释，而是就这样将错就错，拿到了一大笔钱买甜品。
可她又不出闺门，再加上人生地不熟，连甜品坊在哪都不知道，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而她的小脚本身就不能走太多路，这么一趟下来，她几乎都是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楚家。
而如今，戚婉玉开心地想，她的功夫没有白费，那些甜品终于派上用场了。
结果，她才刚刚雀跃起来，就听见楚韶禾那声熟悉却冷淡至极的声音响起了——宛若恶魔的低语。
她说——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