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昨夜的宫中惊变已经传遍群臣。
第一次,朱瞻墡身后珠帘高挂,里头空空如也。
从开始垂帘听政以来,张太后第一次没有到场。
至于是张太后自己不愿上朝,还是被锦衣卫软禁在慈宁宫中,就不得而知了。
朱瞻墡不说,满朝文武岂敢询问?
朱瞻墡兀自暴怒不已:
“这些阉货!”
“亏朕感念宦官对我大明社稷贡献颇多,特地在新年大朝会立下百宦祠,用于供奉对社稷有功的太监,安置年老宦官。”
“使之老者有所养,逝者有所葬,功勋往生者有后人缅怀祭奠。”
“莫非宦官之众,就是一群敷不上墙的烂泥?朕立百宦祠错了吗?”
胡濙迅速出列劝谏:
“圣上英明睿智,立百宦祠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功德,怎会是错的!”
“只是任何群体一大,都会有贤与不肖。”
“就算朝堂诸臣,一个个从小受圣人教诲,数十年寒窗苦读,乡试会试殿试过五关斩六将遴选而出,依然有忠奸庸良之分。”
“金英王振其人,辜负圣恩,心怀叵测,依国法处置就是,不影响三宝太监、侯公公、王公公、亦失哈公公等人一片忠贞爱国之心。”
一众朝臣陆续出列劝谏。
总算将朱瞻墡将要爆发的怒火勉强抑制住。
“也罢!诸爱卿说的也有道理!”
“先祖洪武帝曾在皇宫中立下铁牌,言明内臣不得干预政事,违者斩。”
“昨夜之事,首罪在于王振!”
“此獠为图巴结太后,无人授意,竟敢暗中抄录大臣奏章,撺掇金英,如此跳梁小丑,当处极刑!”
“金英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不知分辨是非,轻易受人蛊惑,意图干预政事,处斩!”
朱瞻墡霍然站起身来:
“诸爱卿,随朕去奉天殿前!”
“兴安!去后宫之中,自太后以下,各有职司的嫔妃才人,太监宦臣,统统给朕宣到奉天殿前,朕要以王振之血,警醒后宫!”
“徐恭,去请先祖洪武帝立下的铁牌!”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移师到奉天殿前的广场继续朝会。
正月时分,北京城室外还是滴水成冰的天气,这可让无数朝臣遭了老罪。
不知不觉之间,这些朝臣对罪魁祸首王振和金英更添厌恶。
原本还想为金英缓颊几句的大臣,默默收口。
朱瞻墡倒也没太过于苛待群臣。
奉天殿前,摆了两张厚锦铺就的太师椅,一排绣凳。
除了朱瞻墡和张太后,皇后和两位妃子,几位老臣蹇义黄淮金幼孜等,都给安排了座位。
并且人手一只小暖炉,捧在怀里。
周围紧紧围了一圈锦衣卫和宫女太监,帮忙挡风。
张太后来到现场后,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脸上如凝结了万年寒冰,端坐在太师椅上,不言不动。
这场戏甫一开唱,她就猜到了朱瞻墡要做什么。
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作风。
不动则矣,一击致命!
做为他的对手,这时醒悟已经晚了。
因此,昨晚张太后没有做任何动作,一直待在慈宁宫中,直到刚刚兴安传召,才出宫赶了过来。
张太后心中又悔又恨。
深悔自己早该主动退回慈宁宫,还政于君,还能保太后颜面,何至于今日羞辱?
又恨金英和王振两个狗奴才自作聪明,自寻死路。
朱瞻墡挖的这么明显的坑,居然都看不出来,一头撞了进去。
活该这两个狗奴才丧命。
等人全都到齐,洪武帝立下的铁牌树立在显眼至极之处,徐恭押着双手反绑、嘴巴被堵住的金英王振入场。
扫出两腿将二人踢跪在地上,伸出骨节磷峋的双爪狠狠扣住两人肩骨。
兴安上场,拿着王振眷录的那张宣纸,和于谦的奏报,绘声绘色,将昨晚之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金英,王振,尔等对着先洪武帝的这块铁牌,还有何话要说?”
兴安冷声叱喝。
徐恭配合地扯掉两人口中布团。
金英王振顿时哭嚎连天,不断磕头,祈求活命之机。
朱瞻墡冷冷一笑,转头看向张太后,恭声抱拳问道:
“母后,朕相信此事和母后绝无丝毫关系。”
“纯粹是此二獠心存邪念,意图走歪门邪路谋进,自己私下谋划的。”
张太后心头冷笑。
你知道就好,假惺惺作态!
朱瞻墡继续恭恭敬敬说道:
“母后,您是后宫之主,这两个狗奴才怎么处置,请母后决断!”
张太后脸皮微微抽搐。
有了强烈的抽人冲动。
她属实被朱瞻墡恶心了一把。
你都把洪武帝的铁牌请来了,再来问我怎么处置?
哀家能怎么处置?
难道对先洪武帝、大明的开国之君隔空唱反调吗?
“哀家累了,精力不济,陛下您是一国之主,怎样处置陛下您决断就是。”
张太后微微摆了摆手,不冷不淡回了句。
朱瞻墡得意轻笑:
“那儿臣越俎代庖了。”
脸色猛地一肃,无尽杀机从齿缝迸出:
“金英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知法犯法,依先洪武帝训示,处斩立决!”
金英整个人顿时瘫了下去:
“陛......陛下!饶命!”
“太后!太后,求您念在奴婢尽心尽力服侍您快二十年的份上,饶了奴婢一命!”
张太后不忍地偏过头去,不再多看。
“得令!”
徐恭狞声一笑。
伸手抽出腰间大刀,一挥而下!
“呃......!”
一颗大好头颅,骨碌碌落地,滚到王振膝盖边上。
金英的无头颈项,鲜血如泉,劈头盖脸全都洒落在王振身上。
王振已经瘫软如泥,身下迅速洇湿,一股恶臭传出。
却是已经吓到失禁。
幸好在这露天之地,臭味倒也没传太远,污秽到朱瞻墡和一众后宫之女。
只是就在他身边的徐恭却是遭老罪了。
浓眉倒竖,屏住呼吸。
周围围观的无数宫女太监却是吓到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地上。
活生生目睹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被砍掉脑袋,这种惊悚,他们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朱瞻墡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不为所动。
冰冷眼眸转向王振,嫌弃至极:
“此獠是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何至于牵连死了金英。”
“只是杀头,太过于便宜此獠。”
“王振,处点天灯之刑!”
徐恭眼中全是嗜血兴奋之色:
“是!”
奉天殿前,济济数百人脸色如土,身躯瑟瑟发抖。
尤其是那些围观的宦官,物伤其类,不少人再也坚持不住。
双眼翻白,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