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心头咯噔一下。
阿鲁台的鞑靼精兵向西北溃散,大明军营附近千里,确实没多少来自敌人的威胁。
可是。
最大的危险来源,不就是好大哥你嘛。
敌在本能寺啊。
最近朱棣接连召见自己,褒扬赏赐不断,朱瞻基可都有在场。
自己暗暗留意朱瞻基脸色,明显阴翕了许多。
这是终于忍不住,要对自己下手了吗?
朱瞻墡连忙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笑容,露出十二颗牙齿:
“大哥,我对狩猎没什么兴致。”
“今日跟石千户练武许久,疲乏不已,我就不去了。”
“五弟在此预祝大哥旗开得胜,收获满满。”
朱瞻基上前一手按住朱瞻墡肩膀,语带责备:
“唉!洪武帝马背上取天下,我们身为朱姓子孙,连狩猎的胆色都没有,这可不行!”
“时值秋末,正是野兽膘肥体壮之时,此时不狩猎,更待何时?”
朱瞻基亲热语调中带了一丝威胁:
“大哥已经向皇爷爷请示过了,皇爷爷大为赞同,并嘱咐我一定要带上你。”
“说是你谋略出众,身手惊人,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读书读多了,性子太过柔弱,身子骨也不够强健,应该多多历练。”
“墡弟,大哥邀你一起出去狩猎,也是遵照皇爷爷旨意,莫非你打算忤逆皇爷爷?”
若不是和眼前这家伙同父同母,朱瞻墡就要在心底问候他的令堂了。
朱瞻基明显不怀好意。
偏偏仗着朱棣宠爱,拔了根鸡毛当令箭。
什么朱棣嘱咐一定要带上自己狩猎?
明明就是你在朱棣面前撺掇出来的。
自己要是再拒绝,指不定事情要被他闹多大。
朱瞻墡暗暗摸了摸藏在衣服下的小型钢弩,感受一遍系统空间中的左轮手枪,牛脾气也上来了。
咱就不信朱瞻基这家伙敢极限一换一。
他应该不至于明目张胆加害自己。
这段日子,自己跟着石亨着意加练了骑射功夫,准头提升了不少。
那就看看他耍什么把戏。
朱瞻墡蓦然绽放笑容:
“大哥说的是,大哥既然有此雅兴,小弟奉陪就是。”
静候于一边的石亨心思何等灵动。
朱瞻墡和朱瞻基亲热语气中的暗流汹涌,石亨听得一清二楚。
身为马仔,如今正是自己明确站队的时候。
石亨双手抱拳躬身施礼:
“太孙殿下,卑职请缨随队一起外出狩猎。”
“鞑靼蛮子虽已远遁,可毕竟身处草原,不可不防。”
“卑职略通武艺,万一有事,也可稍尽绵力,护持于太孙殿下和五皇孙殿下身旁。”
朱瞻基仿佛是第一次看到石亨,定定看了片刻,哂笑道:
“你确定要去?那就如你所愿,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心中暗暗惋惜。
如此猛将,留待将来供自己之用多好?
自己找死,倒是可惜了。
很快,朱瞻基和朱瞻墡各带了数十名锦衣卫和百多名骑兵,在几名贴身太监服侍下,浩浩荡荡离营出发。
这趟狩猎,朱瞻基预定耗时数日,远离大军营地,向西数百里之地。
两人兵合一处,并辔而行,行军一日之后驻扎下来。
沿途之上,朱瞻墡虚与委蛇,多次以语言试探。
朱瞻基竟是丝毫没露出破绽,满脸亲和,一副友爱兄长模样。
若非朱瞻墡对他所知颇深,完全看不出他心存不轨之念。
当晚两人各自带着手下兵将,并排设营睡下。
第二天一早,朱瞻基就兴冲冲来找朱瞻墡。
拿出一张草原地图,伸指点了上去:
“墡弟你看,这是咱们现在所处之地。”
朱瞻基手指以这个点顺时针逆时针各画出一条圆弧,闭合于正北数十里之处,形成一个圆圈。
最终,手指落在圆圈正中心:
“墡弟,我们兵分两路,呈左右合围之势,向内猎杀驱赶猎物。”
“五日之后,咱们汇合于这里,比拼下猎物谁更多。”
朱瞻基哈哈大笑,神情中带着说不出的亢奋意味:
“墡弟,你可别输给了哥哥我,哈哈哈哈。”
说着,不容朱瞻墡拒绝,大步离去。
不多时,朱瞻基的营地人喊马嘶,乱糟糟一片,所有人跨上马背整装出发。
朱瞻基带兵离去!
朱瞻墡看着滚滚烟尘远去,心头一片凉薄。
嫡亲兄弟情谊,就此一斩而断!
“殿下,太孙居心不良,接下来恐有危险!”
石亨悄无声息摸了上来,压低的声音满是凝重。
朱瞻墡无奈笑笑:
“你也看出来了?”
“他一定要我参加狩猎,本就没安好心。”
“想必这些时日,阿鲁台军队正如我当初所料,皇上召见我褒奖了几回,让他产生了威胁感,这才急着要将我除去。”
“只是,他会用什么办法呢?”
“可叹我和他份属嫡亲兄弟,竟也难免这种遭遇。”
话虽如此说,朱瞻墡心中倒没有太多失落。
毕竟,自从系统发布任务之后,自己也想亲手噶了他。
或是顺水推舟,关键时刻给汉王朱高煦报报信,让他半路截杀不再扑空。
这个塑料兄弟情,也是够可以的。
两人出发点虽然有些不同,但也没必要为此愤愤不平。
石亨默然片刻,疑惑问道:
“两边狩猎的人马相差无几,太孙难道想靠他麾下那些人突袭我们?”
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了嗜血之意:
“就那么些人,还不够给末将杀的,殿下勿需担忧。”
朱瞻墡没好气踢了石亨一脚:
“你都知道两边人马相差无几,你觉得他是蠢人吗?会只靠那些人来突袭我们?到时候死的还不一定是谁。”
石亨讪笑挠了挠头:
“他总不至于暗中调动大营中的兵将前来吧?”
“兵将出营都有记录,太孙难道如此胆大包天,不怕被圣上知道吗?”
“无端戮害自己亲兄弟,如此大的罪名,就算圣上再护着他,他的太孙位置也保不住。”
“或者,借蒙古鞑子之手?”
“可鞑靼与我大明仇怨极深,瓦剌也是面和心不和,太孙凭什么能调动得了他们?”
朱瞻基的后手会是什么?
朱瞻墡沉凝许久,也是摸不着头脑。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收拢好兵卒,不要分散了,以免给他们可趁之机。”
石亨应了声,嘿笑问道:
“殿下,咱们不狩猎?”
“到时两边比拼,殿下狩猎数量,就要输给太孙了。”
朱瞻墡几乎气结:
“还猎个屁,命都要没了,还在乎狩猎输赢做什么?”
“集结队伍!先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