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云儿去洗澡的当口,南屏寻到了季潮平。
“季真人,我们云儿到底遇上了什么险境?”
“遇上了拐子。”季潮平道,“眉城河网密布,水贼横行。河面之上,不乏有着拐子,专门对这面容精致的女童下手,带去南面,或是送进戏班子,或是……”
后一句话,季潮平没有接下去,南屏知道他的下一句话,定是会贩到南面,卖给“养瘦马”的牙公和牙婆。
她生长在巨富之家,很知道父亲身边的商贾享乐的那些手段。贩卖“瘦马”在他们烟城竟是暴利,那些人牙子神通广大,听得哪家动了纳妾的念头,便苍蝇一般围了上去。
她原也不懂这些,可小厨房的何妈却是个多话的,背地里告诉她,人牙子早早便将买下的女孩子分好三六九等,只有那姿色上乘的,才会学习琴棋书画,记账管事。那些差一些的,便会学着做些女工、裁剪,至于被挑选不上的,便会流落到烟花柳巷,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想到这些话,南屏心里一阵后怕。
“不知真人是怎么把云儿救下的?”
“说来也是赶巧,我有位弟子的表兄,有个诨名叫齐癞头,便在那船上做伙计。前些日云儿跟着我回曲红山时,齐癞头曾经见过云儿。他便留了个心眼,托人给我那弟子送了信。他的消息传的及时,好在一路顺风顺水,及时追上了那人牙子的船只。”
尽管之前因为金叶子的事情,南屏对季潮平颇有微词,可听了这些话,她实在是感动地无以复加。她盈盈下拜,“真人,你是我们云儿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南屏一家真是无以为报。”
“韩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见到南屏施礼,季潮平又不好搀扶,就那么愣在那里。
“你这样,季某真是无地自容了。我们悟道之人都讲究个缘法,看来,我这是同云儿有缘呢!”
“正是、正是,说起来,还是要感激白术先生的引见。”
“事情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要是云儿当时没有随我去曲红山,或者是没有被我弟子的表兄看见,事情就不会这么有惊无险了!”季潮平说道。
“真人说的那位通风报信之人,也是多亏了他,我们要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你说齐癞头?”季潮平说道此处便顿了一下,又微微笑道,“说到底,云儿获救,韩夫人也有一份功劳呢?”
“怎么呢?真人莫要说笑,我是个不称职的娘亲,何功劳之有?”南屏诧异道。
“你道那齐癞头来山上做什么,他只是受人之托,为我那弟子送些衣物来。我那弟子知道他表兄不走正路,也不很理睬他,收了东西,也没给个好脸色。齐癞头好没意思,便匆匆下山,哪里会留心山上的一切?可巧那日云儿才上山,也还未被我责难,见到生人,便随手给了一片金叶子。齐癞头出身于贫苦人家哪里见过这些,这么一来,便将那云儿瞧了个仔细。”
“英雄莫问出处,既然他能出手相助,也是良心未泯,我们是领情的。”南屏诚恳说道。
“他良心未泯是不假,可最要紧的原因是,那个齐癞头之所以做那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是家贫无力给老父亲看病所致。他得了这片金叶子,便给父亲抓了许多上好的药材……云儿的随手一给,却是给了贫苦人活命的机会了,也给了自己一份福报。”
“她还不知道带她走的人是人牙子呢?”南屏又问,“难道真人没告诉她?”
“我问了她,她说是和姑姑走散了,可见那条小河地形独特,就想顺流而下,端详端详,说是兵法里面说什么‘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那人牙子自是应承着。听齐癞头说,这一路,云儿各种问题,又是水深多少,水面宽多少,又一路打听着风土人情,可被问及家事,她便说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