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布转了一圈,也就回了屋子继续做事。
云儿也跟着烟轻进来,她看见潘布,忙说道:“潘管事,我之前不知道你未婚妻子的事,你家里有事,才会心情不好的是吗?”
潘布一时语塞,更加尴尬。偏这时格桑美朵又进门来。
云儿道:“格桑美朵,你来得正好,潘管事不是故意冲着你,他心情不好因为他家里有事,他的未婚妻子不和他好了。”
格桑美朵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艰难说道:“那是叫我如何,叫我跟他道歉吗?”
“也不用道歉,以后和睦些便好了。”
垂杨见状,忙哄着云儿,“小小姐,垂杨带你出去溜达一圈儿吧!”
潘布未婚妻子取消婚约之事,本就是他酒醉之后同麦管事透露的,矿上的人一概不知。
经云儿一说,众人才恍然大悟,对待潘布的表情由厌恶变成了同情。
一时之间,他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格桑美朵硬是在春寒料峭的时节里采了一株野花送给他;蔡亮也收起他无情的嘲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说;就连昨日誓与潘布共存亡的黄老九,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午间放饭时,还主动帮潘布打起饭来。
众人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潘布更感不适。
晚间,垂杨特意寻了南屏,说道:“小姐,明日还要带着小小姐去矿里吗?”
“怎的呢?是云儿又惹出什么祸端了吗?”南屏很是警觉。
“倒是没有。只是,只是……”一向心直口快的垂杨倒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垂杨,你是有什么事吗?是云儿欺负你了吗?”
“小小姐没有欺负垂杨,小小姐一向对垂杨极好的,只是只是,她经常同潘管事说那些,说那些让人很是下不来台的话。”垂杨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云儿实在是不太听话,这两天倒是给她点教训,明日便不带她去了,难为你还知道心疼个人。”南屏难掩笑意。
晚间,南屏同韩望书说起此事,“云儿别的不说,今日这么一闹,倒是逼出些垂杨的真心来。看来,我这次不是乱点鸳鸯谱了。”
“这回知道云儿的好了吧!”韩望书听了这话,不免得意起来。
“这孩子,我瞧着白浪根本镇不住她了。我听了好几遍,云儿是如何抢白她的。白浪既不敢反驳,也说不出太多道理,看他被云儿挤兑得流汗不止,我看着都心酸。”
“总不外乎我辛苦些吧。”韩望书皱眉道。
“韩将军,你可歇歇吧。云儿如今是聪慧过人,可也是太目中无人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她根本不知晓,我怕她日后要吃苦头。你总是在她旁边纵着她,这是要害了她。”
见韩望书不作声,仿佛像是被说动的样子,南屏又道:“韩将军,你身上这股谦逊、沉着、冷静,可一点都没教给云儿,她要是像你一半我就不用操心她了。你这么疼她,自然是希望她有出息吧。你总是自己教,不怕揠苗助长么!”
韩望书站起身来,走了好几圈,这才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不担心她不成才,只是怕她长大之后吃亏。当真要是寻个师父给云儿。”
“这个人当真是不好找,文也行,武也得行。这个人还得脸皮厚些,要不禁不住云儿那一句句的不着边的话。你还没瞧到,今日在矿里,云儿几句话说得让潘布摸门不着,潘布都是京都来的著名滚刀肉了,说是谁说话他要回怼。这样个人物,叫云儿搅得坐立难安。”
“是不好找这样的人,可总也试过才知。还有件事情,若是真找到合适的人,不用白浪了,咱们该怎么说呢?白浪倒是年轻后生,无所谓,可这里面有白术的面子呢,冷不丁换人我还担心他们父子在军中挂不住脸。”
南屏哈哈大笑,“韩将军,你实在多虑了。白浪若是知道每日不用应对云儿,肯定要一蹦三尺高,恨不得立即冲出去放烟火。”
“哪会有那么邪乎,云儿又不吃人。”
“我看呢,这点事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你明日就直接同白术说,他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也认识些奇人异事、世外高人之类的。邀来教云儿,岂不是很好?”
“那就依你。”韩望书将信将疑,“白浪倒是总夸奖云儿,哪里会这般害怕她?”
“韩将军啊,真个殊地谁不知道你怎么疼女儿的,白家父子人精一般,怎么会那么不识眉眼高低,派云儿的不是。如今,你除了在我这儿,在别处听不见关于女儿的任何真话了。”南屏说着话,不觉地凑近了韩望书,叹了口气,“也就是我不害怕你,才会做这些得罪人的事吧。”
见南屏又调皮耍宝,韩望书心痒难耐,不禁说道:“你当真不害怕我?看来这些日子我是没叫你满意。”
“呸!”南屏啐道,“又犯病了。”
次日,白浪便得知云儿要另觅良师的消息,恨不得在军中奔走相告。
白术呵斥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连个小女娃都搞不赢。”
“爹啊,你是不知道儿子每日受了多少折磨,哪位小小姐,每日都从头到尾抢白我,我说一句,她恨不得顶上十句,那些话,真是句句扎心,每日从那府里回来,我这觉也睡不香,饭也吃不饱,想想都觉得活着没啥大意思。”
“混账东西!还不是你学艺不精,才会被个小女娃抢白,你自己还有脸说。再说,我怎么没见你吃不下去饭,昨晚煮牛骨汤,我看你喝了好几碗。”
“爹啊,你快快行行好吧!赶快找些高明的人将儿子取而代之吧!”
见儿子如此不成器,一生好强的白术恨得牙痒痒,“本以为是好差事,叫你露露脸,谁知你竟是这般没用。”
“爹,只要你再让我别再去教小小姐,我定会好好练功夫,争个功名出来。”
“唉!”白术叹了口气,“可是一时之间去哪里找这个人来。听你和其他人的形容,这个小小姐却是有些顽劣。饱学之士都面皮薄,听不得什么话,这又是个女娃,将来又不能参加科考,人家教得再认真也会觉得没啥奔头。若是找那学识一般的性子好些的,不就是和你一样么,也镇不住小小姐。这事情倒真是有些难办。”
“爹,你一向足智多谋,这点事还能难得住你么?你仔细想想,有没有那等不入仕的高人。”
“不入仕的高人,那又怎么会来教这小女娃?”
“不入仕也需要过生活啊,总想那些日子清苦些的。”
白术一拍大腿,说道:“这么说来,倒是真有个这样的人,那人是我故交的养子,名唤季潮平,如今怕是还在眉城的曲红山上,他是个道人,只是先前这许多年,大都是是崇佛抑道,他便不怎么受重视,有着零星几个弟子跟着他。日子应该是很清苦的。”
“那本领如何?”
“能比得上两个我还有余。”白术捻着胡须道,“你这不成才的,瞧瞧人家,和你差不多年纪。”
听了有这么位高人,白浪也在乎白术的奚落,喜道:“那爹你快快修书一封,让这人过来啊。”
“你当是你这般没气性呢,收到书信巴巴就过来。我亲自去请他都不一定给面子呢!可若是请的话,这些日子事情实在太多,还真是走不开了。”
“爹,要不然这样,你仍旧修书一封,我带着书信去一趟曲红山,左右路程又不远,我少不得说些好话,将人请了来。”
“你真要去?那季潮平可是出了名的面冷不讲情面。”
“爹你不都说是你故交家的养子么,总会给些面子,你放心吧,这件事我总会办好。”在听到有这么位人选时,白浪便在心里暗下决心,便是这季潮平不和他过来,他就算抬也要将人抬来。他说完便去找韩望书禀明此事。
“哦?当真有这样的人。”韩望书知白术一生自负,他若是说那人才学过人,那人定会不凡。
“当真有,是我爹故交的养子。将军,我合计着稍后我就带着我爹的书信,去曲红山请人过来,你看这样可好?”
“天将要黑,何苦要赶夜路,明早再出发岂不是更好?”
“不用等到明日!”白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早些将人请来更好,我又不是什么姑娘,赶夜路怕什么呢!”
见白浪这么着急,韩望书这才觉得,昨夜南屏说的话好像是不是假话,他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白浪,你是不是很不想教云儿,是不是云儿太顽劣了?”
“没有没有,小小姐聪明乖巧,哪里会顽劣。下官只是想着,既有这么一个才学在我爹之上的人,由着他来教小小姐岂不是更好,我也是很想教,可实在是怕耽误小小姐成才。”白浪忙道。
“既然如此,你便辛苦一趟吧,切记不要拿将军府的帽子压人,咱们有诚意就好了,若是人家不愿意来也不要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