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望书一本正经道:“我说的,是心里话。”
“心里话就放在心里得了。说出来做什么?”南屏啐道。
“你说你这个人,不说的时候天天将闷葫芦挂在嘴边,说了吧你又有这两车话。”
南屏又问:“可是,要怎样回复觉民才好呢?咱们要是贸然收留,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总归是有,收不收留也是一样。想圣上勒令他们还俗,总归还会给他们留条后路。他们毕竟也不是什么罪犯,咱们也不会落个窝藏的罪名。”
“那还好。”南屏道,“韩将军,咱们是还要腻歪一会儿,还是先出去吃饭?”
韩望书脸红说道:“还不出去,等着欢儿一会儿撞进来么?”他起身之后,又道:“快点把孩子们哄睡才好。我还有话同你说呢。”
回到寝房,韩望书还能容空说话,南屏苦笑不得。
可越是心中忐忑,越是想抓住些什么,她的心里也隐隐期待起来。
“欢儿倒是好哄,你的宝贝闺女你有办法么?”
“瞧你说的,几岁的娃娃我还没办法了?给她布置几个难题,她自己就会乖乖回去想了。”
“韩将军既这么能干,我便早早回去等你。过期不候啊!”
“妖精!”韩望书丢下这么一句就出了门,连脖子都红了。
几日之后,石蜜被朱镇匆匆召回。她虽是满心厌烦,可也是没有办法。
朱镇心情很是畅快,罕见的没有奚落她,只是问她事情办得如何了。
“缺的药材都已经配齐了。”石蜜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师妹办事,我总还是放心的!”
“师兄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我就先告辞了。”
“怎么又这么着急?你自知道又翻不出我的手掌心。”朱镇谈兴很浓。
“还有何事?”
“说个好事给师妹你听听。咱们摩满教怕是要重现天日,发扬光大了!”朱振得意道。
摩满教这几个字是石蜜的耻辱和噩梦,她是一个字也不想听下去。
可是朱镇仍在继续:“从前朝到如今,这二百多年来,崇佛又有什么有?到如今还是不是要换一换天下?师妹,圣上已要勒令僧侣还俗了,那些寺院将会被拆,佛龛将会被毁。而且,不久之后将会被世人忘记,他们以后也只会知道我们摩满教而已!”
石蜜没有搭腔,可仍是满腹震惊。她对摩满教没有好感,对寺庙、庵堂也没有好感。一想到,幼年时在烟城附近的尼姑庵遭受的非人的待遇,她觉得勒令他们还俗也算是大快人心!
“我早就同你说话,既让我来了这京都,我便会做出点大事来。师妹,这几次你的事情办得都漂亮。你放心,师兄不会亏待你。”
石蜜来之前,朱镇正在练功,觉得浑身燥热。
见到如花似玉的师妹,按捺不住,便要上手。
石蜜冷笑道:“师兄怎么总也不长记性,我都说我全身带毒,师兄也不想在摩满教发扬光大之前,就先没了一只手臂吧!”
朱镇知这师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这些年来他也碰了不少钉子,可一见到她那张冷若鬓霜的俏脸,总还会犯迷糊。
“哎呦,师妹的脾气更烈性了呢!怎的,是有男人了?听说你总和那儒仙楼的老板混在一起。商人重利轻别离,你可小心别被人骗才好。”
“谢谢师兄关心,这天下间还没有哪个男人能令我倾心。”
听了这句话,朱镇也不恼,竟笑了起来,“还是师妹有魄力!不亏我摩满教出来的女人!”
石蜜离开之后,朱镇喝了一壶凉茶,燥热还是压不下去。于是,他又在御花园中转悠了一圈,最终停在御花园最深处的一座假山旁。
假山下,有两棵松树,青翠欲滴。假山顶部,有一个天井,井内水汽氤氲,仿佛仙境一般。
朱镇走入天井之中,一股清新的泉水扑鼻而来。
他走到池塘边坐下,掬一捧水,放在鼻尖,闭目享受。
本以为如此惬意会抑制他的一些念头,可是并没有。
他还是寻到了梅妃梅若兰处。
此时,梅若兰正在画画,见了朱镇大喇喇地走了进来,吓了一大跳。
“大白天的,怎么就进来了?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这有什么?只说是娘娘被魇住了,我来治疗治疗,圣上又能奈我何呢!”
梅妃仍是不悦:“成事的节骨眼上,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
朱镇不理会,抱起走至她床榻处。
“真是不知娘娘在担心什么?难道如今圣上还会眷顾娘娘,来瞧娘娘不成?”
这一句话说的也是实情,梅如兰也不免心灰意冷起来,语气也弱了几分。
“他最近都忙些什么呢?”梅妃询问的语气不免酸溜溜的。
“娘娘是在说谁?”朱镇已经开始胡闹起来。
梅妃唯有叹了口气。
“娘娘还当真是比皇后娘娘长情啊!想皇后娘娘被那个小和尚迷得神魂颠倒,都不惜偷跑出去找他。哪里还记得谁是她的夫君了?”朱镇的喘息已经加剧起来,“倒是娘娘你还总挂着心里没有你的人,小的想想也替你不值啊!”
“也别说皇后的不是了若是没有她这档子事,你这事情成的也不会这么顺利吧。”梅妃尽管和朱镇混在一起,可骨子里仍是瞧不上他。
可是她每次都没有全力抗拒,因为她实在是很寂寞。
“瞧娘娘这话说的,好像圣上有此决定都是因为皇后的关系,也只是赶巧罢了。况且,皇后和那小和尚也没有什么,皇后也只是一头热罢了。那觉渡是何等聪明人,怎么会沾皇上的女人?”
“那你怎么沾的这么起劲?”梅妃道。
“小的自然是对娘娘一片倾心。”朱镇情难自已,梅若兰有种好处,便是通体雪白,叫人移不开眼。
“那不是因为皇后的的事,到底是因为什么?”梅妃不禁问道。
“娘娘可是相府家的小姐,岂有不知的道理?”朱镇已经很不耐烦了,可瞧着梅妃兴致不高的样子,便涎着脸说道,“娘娘,要不要试试我新制的药丸?”
“你那又有什么好东西了?也不知有毒没毒?”梅妃虽说着,还是由着他喂了一粒。
“是不是好东西,你吃下去就知道了。”
药丸刚吞咽下去,梅妃就开始心神不宁起来,没了想说话的心思,整个人都腻在了朱镇身上。
“怎么样,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吧!”朱镇笑嘻嘻的,也不再怜香惜玉,肆意摧残起这朵宫里的娇花来。
梅若兰的神智在这狂风暴雨之中,逐渐失去了晴明。她恨自己的堕落,可又想着,若是不堕落,又能够做点什么呢?
一灰心,就更加沉溺,以至于朱镇起身的时候,她还有些依依不舍。
“每日寅时,圣上少不得会去丹炉处转,我可是得回去了。”
“要么就不来,来了之后又要着急走。以后都别来了!”梅妃嗔道。
“我知娘娘没足性,晚间我再过来,伺候好娘娘才是大事。”
“这还差不多。酉时还有一会儿,何必那么着急,你不是说现在你说话,圣上言听计从么,难道是在胡吹大气?”
“那倒是也不是……”
“不是的话就再躺躺再走。”
朱镇自是明白她要的不是躺躺那么简单,便再一次翻过身去……
石蜜从宫里出来,便径直去了儒仙楼。
她不是多事之人,可是朱镇说的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而且这一路,她发现曾青墨不少同僧侣打交道。她想着,即便是出于这一路曾青墨对她的照顾,她也有必要将这消息告知给曾青墨。
她走近儒仙楼,是崔友招呼她的,“石姑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我找你们东家。”
曾青墨听说石蜜来找他还有些难以置信,他匆匆下楼,见石蜜一脸严肃。
“石姑娘,是有要紧事么?”
“嗯,去你房间里说吧!”
崔友同一楼的众活计听了这话,脸上均显出些暧昧不明的神色。
“曾大哥,我也不绕弯子。我才从宫里出来,朱镇说,圣上已决定勒令僧侣还俗。我瞧着他不像是在信口开河。这一路上,看你同众多僧侣有交涉。我觉得,这个消息可能对你有点用,就来告诉你声。”
曾青墨惊呼一声:“当真!”他平时交友甚广,可对这一消息竟然是完全不知情。
“石姑娘说得不错,我的生意很多都是同寺庙做的,他们不用纳税,价钱自然便宜。因都是长久的合作关系,我们总是年关时候结账。若是你所说的事情属实,我这就要去收账了。迟些走一天,就多担一天的风险。”
“对曾大哥有用,自然最好了。消息带到了,那我就告辞了。”
“石蜜!”情急之下,曾青墨脱口喊出了她的全名。
“不是,石姑娘,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你能陪我一起去么?”
“你,你要去哪里?”
“第一站,便是回烟城!”曾青墨小心翼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