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桑夫人淡然说道,“你也没有做什么,何罪之有?有道是:湘水有时尽,帝车何时还?这本身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原没想到能住上这样心仪的宅院,刚在书房看见藏书,大多都是我很喜爱的。有道是知音难觅,若是有机会,我自是要当面谢谢这位女修士的。”
南屏知桑夫人现下很是茫然,若是接触这女修士,很有可能也跟着入空门,她觉得倘若是姨娘真是参悟到了什么,守着青灯古佛,也未尝不可,可若是就为了公爹那般人物,一时悲愤,走了这路子,就是很不值当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姨娘,我觉得您还是不要见那女修士了,她既然已经落发,便对这尘世间诸事不甚在意了,姨娘何苦再为了几本书籍再去叨扰呢?”
“南屏,你说得也很有道理。这也是冥冥中的缘分罢了。”桑夫人知晓了这宅院的来历,虽有些唏嘘,可却想到,原来还担心自己的体己钱不够买这宅院,若是有这个缘故,定是有许多忌讳之人,因此这价格却是不能够太高的。这样一想,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儒文什么时候过来?总要他看看才好。”
“他说了先去寻访专门的药户。晚些时候,会有人引着他过来的。姨娘,我看这宅院也够住,不如一会儿我回客栈退了房间,再把云儿、欢儿接过来,晚间就在这住下?那客栈人来人往的,我也不放心云儿、欢儿久住。”
“这是自然。我见屋子一应俱全,如何住不得?便是缺什么少什么,我命朱翠去买!”桑夫人已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要张罗起事情来,说来也是奇怪,她自幼便不大爱张罗事情,到将军府之后更是如此,除了写写画画,很是讨厌理会那些杂事,可此刻,却心热起来。
“怎么能劳烦朱翠姐姐,我将东海留下,姨娘有事便吩咐他去办。他跟我跑惯了,什么地方都知道,晚饭我来张罗,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顿火锅可好?”
南屏知时间仓促,若是准备几道大菜也是来不及,还是吃火锅省事,好在韩家人都愿意吃火锅。
“好是好?可不知此地有无冬储的白菜,和腌制的酸菜?”桑夫人问道,原来,殊地寒冷,正月里便没有什么像样的蔬菜,吃火锅就只有白菜、酸菜、番薯,很是单调。
“姨娘,您忘了这里有运河,四通八达的,有很多时鲜的菜蔬呢!”南屏笑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么说来,以后倒是可以换换样,不用见天吃酸菜和大白菜了?”桑夫人笑着说道。
“可不是么?”南屏附和道,“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可以出去走动走动,买点好玩的东西,到处逛逛。”
南屏随着晏二匆匆离开了,路上她想起韩望书说过的晏二的眼睛不离她的话,便留心观察起来,果然觉察到韩望书所言非虚。
那目光很是炽烈。南屏知道,以晏二的人品不能做出什么越礼之事,反而有这份情感在,他更能为南屏尽兴尽力。可南屏不愿意这样,晏二是个得力的助手,南屏愿意他更好,不愿意利用他的感情。想到此处,便说道:“晏二哥,小妹敢问你一句,在眉城可有遇见心仪之人?”
晏二听了这话,嘴唇微启,支吾道:“这……这……倒是一直忙着柜上的事情呢!”
“这就是小妹的不是了,给晏二哥的活计到底是多了些。话又说回来,既是这样,小妹倒是想做个冰人,给你物色桩好姻缘,晏二哥,你看可好?”南屏这话也不是随便说说,自从烟轻嫁人之后,垂杨便是她的一块心病,晏二哥踏实可靠,活泼的垂杨正好同他相配,这当真是段极好的姻缘了。
“这,这,全凭东家做主了!”晏二眸光暗淡,再也没有说话。
南屏见了他的神情,也未再多话,只想着来日方长,想办法成就这段好事才好。
晚间的火锅吃得倒是热火朝天,尤其是欢儿,险些咬到了舌头,还直说着:“祖母这里真好,娘亲,我不走了,行么?”南屏听着很是欣慰,她想着,或许,欢儿将来不会像云儿那么有出息,也没有什么凌云之志。可却是能长久陪在父母亲人的,是能承欢膝下的。
自从出了父母亲的事,韩阑珊一直都没什么精神,话也少了很多,听了欢儿的话,才忍不住接口:“云儿,你也不走了,咱们都留下来陪祖母,好么?”
云儿考虑片刻,将目光投向韩望书,奶声奶气地说道:“爹爹也留下来么?”
还没等韩望书回话,韩阑珊就抢着说道:“云儿,你不是同姑姑最要好么?不管爹爹行不?”
听着妹妹公然挑拨离间,韩望书险些沉不住气。
“云儿同姑姑要好是不假,可云儿离不开爹爹,爹爹也离不开云儿!”
韩望书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这些日子,从南屏被刺开始,就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他身上的弦就紧紧绷着,根本没有松懈的时候。听了女儿的话,他便觉得不管日子过得如何,总有这么一个人是完完全全在乎依赖他的。他恐自己失态,忙快走几步踱出了饭厅。
“我哥这这事怎么了?太感动了,出去哭鼻子去了?”韩阑珊惊诧道,她见二哥同侄女这样,又禁不住想起自己的父亲来,她小时候被麻夫人养在身边,每每韩长亭见到她也总是宠爱有加,她也曾以为爹爹是离不开她的,可哪里能想到,爹爹会因为一个狐媚子似的女人,抬手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