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日之后,坑冶铸钱司便似换了新天新地一般。
仅仅四天,南屏就拿到签好了共同承买的书契。书契一签,南屏心中的石头却是落了地。
蔡公事又提醒道:“韩夫人家学渊源,想必这书契也是一看便明。说句透亮的话,此为共同承买,出钱、得利都是朝廷三分,韩夫人七分。可是长久以来的规矩就是,朝廷出的这部分,往往是拿不住多少真金白银的,就像是这首批朝廷要负担的三万两银子,我看,也就能出个一万两。剩下的便是以增加矿户的数量,或是减免开采税赋等条件,抵上那银两的差额。”
这一层,南屏早就想到了。她心道,也没指望朝廷能拿出如数的钱。本朝的石炭矿也可以商户自己承买,她之所以要坚持着这个共同承买,就是想多加一道金字招牌而已。否则,待那五荒六月的,朝廷一个不痛快,摊派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好多资源她也是没有,就那矿户来说,都是些有开采经验的百姓,叫她去哪里去寻?还有就是开坑的税赋,更是高到惊人,就算是每年能免去一成,都是划算的买卖。当然,她之所以能这么想,也是因她手里有银子,若是拿不出这么银子周转的,或是那需要去钱庄借贷的,需支付利钱的,就是消耗不起了。
“大人,这道理我还懂,别说和朝廷的生意,就是我们小门小户的买卖,尚有入干股的呢!”
“说句唐突的,韩夫人真是家底厚,不那么计较便是了。好在,账上的事是夫人那边自己管理,我们不过是每半年按例查一查,也都是走个过场,只要你年底前,将账目过明路,不耽误大伙分账就可以了。”
“只是我们自己管?不是每月上报一下盈亏么?”南屏还以为,朝廷会派人过去,盯着她的账目,没想到,竟是这么宽泛,也倒是意外。
“夫人愿意上报,也没人拦着。只是有没人看,我就说不好了。”蔡公事嘿嘿一笑。
南屏也知这里素日是怎么样的情形,也就不再追问。
蔡公事又道:“还有件事,还得恳求夫人,我有两个至亲,也都算有个功名,这世道不好,倒是一直闲在家中……”
“大人可是让他去帮我做事?”
“正是这意思,照例先期,我们这边也会派些人手过去,帮着你们筹备筹备。可司里的人都不爱挪窝,更比说去天寒地冻的殊地了。尚大人定会问夫人有无有功名却未被安置的亲友,夫人将他们的名字报上去即可。”
南屏有些糊涂,也不好细问,也应承下来。回去之后,她将此事说与麦管事听。
麦管事道:“我说呢,这个老蔡的殷勤比平日又多了几分呢!这是他门子至亲,只要是收了银子,旁不相干的路人也都成了至亲了。”
“我就是不明白,若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求尚大人?”
“定是尚大人的脾气秉性太难捉摸了,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大小姐,这两个人咱们要着可以,你一定同老蔡讲好,他们是真要去殊地上任的,管他干成什么样子呢,人总是要在那边的。因这两人是你出面要的,咱们不能助着他们白拿俸禄。若是有一天东窗事发,可不是闹着玩的。”
“麦世伯放心,我心中有数,况且,蔡公事也说了,他们两个会跟着去殊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