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殊地的雨势小了些,可风力仍是不减。韩望书惦记着欢儿,故早早从军中回来。
欢儿今日的表现不错,在厅堂里跟着小厨房里谭婆的孙子忠儿玩耍。这忠儿今年八岁上,也是南屏在云儿拔刀伤人之事后,瞧着他年纪与欢儿相仿,谭婆人也老实可靠,这才让着跟在欢儿身边作伴的。
看见忠儿,韩望书不由得又想起了南屏,这家里实在是处处都是她的影子,没的叫人心烦!
在书房里研究棋谱的他也因这没来由的心烦,频频走神。这时,欢儿又探头探脑,憨憨地叫着:“爹爹!”
不知怎的,现下看见儿子,他总会泛起一阵心酸,“怎么了,欢儿,你姐姐呢?”
“姐姐在看图,不理我。”
最近这段时日,云儿迷上了看舆图,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可往往就是一盯一个时辰。她最早发现这个好物件,还是韩望书带她去军中时。可月明阁却没有,韩望书讨厌陈列东西,舆图都是看过就卷起收好。
她再次得见舆图是在越山馆的书房内。韩长亭的东西自然气派,云儿见到了就移不动步子,拉着祖父问东问西。
韩长亭见孙女这么好学,十分得意,没有耐心的他也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来,告诉孙女,哪里是大叶国,哪里是小叶国,哪里是乌雅国,哪里是海晏国。
云儿又仔细瞧了一会儿,说出了令韩长亭十分震惊的话,“祖父,这些为什么不是咱们的地盘?”
是呀,为什么不是?韩长亭戎马一生,此时却被这个三岁多小丫头问住了。
“是咱们打不过他们么?”云儿又问。
正当韩长亭无法招架之时,可巧韩望书来接她了。
“老二,你可来了。你这宝贝闺女当真是,这一下午就盯着这张舆图看。”
韩望书自是知道女儿是怎样刨根问底的,听父亲如此说,很是骄傲,“父亲,军中的人都说云儿有将才。”
“将才?恐怕不止吧!”韩长亭道。他心里又泛着嘀咕,他这孙女啊,不是将才,也不是相才,这讲话的口气倒像是有帝王之才。不过,这般谋逆的话,他是不敢说的。
“祖父,这张图能给云儿么?”云儿临走之前,依依不舍地说。
“能,能!问道,快将这图拆下来,给云姐儿拿走。云儿,你还要什么?祖父这里还有各种兵法、厚黑之学、权谋之术……”
“父亲,她才认得少许字。”
“祖父,云儿现在看不懂,你给云儿留着。谁要也别给。”
听了这话,韩长亭简直要去祖宗上柱香去。这几个子女,说实话他没有一个满意的。老大虽好,可命不好,也便不提了。老二倒是务实能干,可是那个性子,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老三么?唉,韩长亭只希望他别再惹出什么祸事就好。闺女么,这两年倒是有进益了些,可仍旧是个遇事就火上房的性子,不能独挡一面。几个孙子看着也都稀松平常。
哪里想到,居然还有个这么个宝贝孙女!这孩子果敢、好学,冷静,也不像她爹那般说点话别别扭扭的。这若是她爹小时候,纵是相中了这张舆图,也是断不肯开口的。韩家起家本就是因他的太曾祖母是皇上乳母,很是得脸,这才自此飞黄腾达的,他们家的人自来没有重男轻女的这种傻念头。他不会因为云儿是女孩,便看轻她。越想云儿的好处,心头越甜,便开始翻箱倒柜,看看能不能给云儿再找出些好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