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是波落伺候南屏沐浴。
她干起活来手脚麻利,较比烟轻的话更少,更是鲜少主动开口同南屏说过什么。
可在为南屏沐发时,她闲闲说道:“二少夫人,白日里我那个老乡长陵问了我好多事,我推说手里的活计太多,也没有理会他。”
“嗯,以后怕是你的担子更重些。”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南屏再度听到长陵的名字,她在感叹着好险的同时,心情确是极为舒畅的,“波落,再多燃一炷香。”
经过几次加码加量,雪中春信那香气透过浴室的缝隙飘了出来。
韩望书正在书房内摆弄着棋子。
下棋最是要全神贯注的,可是闻着那似有似无的香气,他哪里还能够专心?
从喜宴上回来,他便进了书房,他极爱下围棋,比起对弈,更爱独自研究棋谱,一消耗便是一两个时辰。
可当他听见南屏走进了浴房,心思就活泛起来。那围棋中最讲究的“不得贪胜”的境界,他更是达不到了。脑中想着不是黑子、百子,而全是她到底是要燃多少柱香才够?
他正在心猿意马,却见南屏披散着乌油油的秀发,穿着贴身小衣走进了书房内,他喉头一紧,瞬间又垂下了头,拿起一枚棋子胡乱一放。
“恋子难求生啊!”南屏心情不错,倒是在一旁认真看了一会,才笑说道。
“有事?”韩望书并不理会她的点评。
“想同你商量一下,给云儿、欢儿找个启蒙师傅。”南屏道,“我虽能教他们,可也都是些威逼利诱的手段,不太行。”
韩望书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抬起眼来,“他们还小,上书房的年纪还没到。用这么着急么?”
南屏点点头。上一世她就是想着孩子还小,还是开开心心地玩乐要紧,在进书房之前,便只是简单地教了些东西。可后来才知道,别的孩子都已请了启蒙师傅。云儿还好,欢儿本就贪玩,性子又脆弱,几番打击下来,倒是失了学习的兴致。韩望书恨铁不成钢,性子又严厉,便用上了些霹雳手段。可南屏又因溺爱,常常回护着儿子。欢儿见了韩望书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当然着急,我也不能终日靠着吃绿豆糕哄着欢儿认字、念诗。”南屏的声音倒是有点委屈。
韩望书听她这个音调,很受用,便答了句:“知道了。”
南屏知他这么回答便是心中有数,会想办法了,便不再逗留,说道:“那你继续下棋吧,我先出去了。”
韩望书马上就想跟她出去,可又怕自己被小瞧了去,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好了?”
“什么好了?”南屏脱口之后,才知他所指的是什么。
她脸上一红,不会理会他,转身开门,隐隐听见他说了句:“等我!”
那两个字说得,直教人听得麻酥酥的。
南屏躺下身去,仍想着云儿、欢儿念书的事情,也想着因欢儿长到十二岁时,依旧文不能文、武不能武,都不如三房的全哥儿出挑,她也经常听见别人对她的嘲讽,说着到底是商户之女,不会教养孩子。她想那些嘲讽倒是无所谓,可没培养出欢儿学习的兴致便是她的失职,即便他以后想选另一种路径,那也是他懂事之后的选择。而他人生的第一步路,她需要用心全力地扶好。
想到这里,她有些感恩上苍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想什么呢?”韩望书来得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