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便是这样,一旦心里对谁存了怀疑,再看那人便会觉得越发怪异。
连着两日,南屏便总觉得波落鬼鬼祟祟。
她又总想着桑夫人所说的梁问道不喜欢女人这事,这话便更不好探究真伪。
一日,她欲乘坐小轿去新宅院,在外门连廊上遇见了探头探脑的波落,她见了南屏神色慌乱。
“波落,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南屏问道。
“回二少夫人,老家遭灾了,奴婢惦记着家中老子娘和兄长的安危……”
“你欲从哪里打探?可是这府里有你的同乡?”
“有个叫长陵的与奴婢是林城同乡,奴婢想问问他是否知道家中的情形,又不知他今日是否当值,想着来碰碰运气。”
波落说话时,倒是实打实的焦急,也并未避讳说出长陵这个人。那应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上一世,是什么缘由让波落出卖她了呢,会不会如她所说是家中遭遇了变故,需要帮忙,有了短处,才被人要挟的?
“家里出了事怎么不和我言语声?”
“波落才到月明阁不久,不愿意给二少夫人添麻烦。”
“这算什么麻烦?一会儿我路过府尹大人处,问问林城的灾情,林城那边正好有我家钱庄,回头我去封信,派人送去些银子帮衬下。”
波落听了这话,当即跪倒,千恩万谢。
南屏又嘱咐:“你也不用寻那个同乡了,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一打探,果然是因之前的蝗灾,林城几地颗粒无收,饿殍遍地。好在朝廷已开仓放粮。
说到此处,阎氏说道:“老爷,你前几日不是说,梅相命人在这救济粮中掺了沙子,难道他真的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掺了沙子?”南屏说道,他们桂家常常施粥布药,她也经常参与其中。她实在是难以想象掺了沙子的粥会如何下咽。
岂料,沈周章去叹了一口气道:“我虽平素不大认可梅相的为人,这件事他虽背了不少骂名,可明眼人一看他这却是有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南屏同阎氏齐齐问道。
“所谓僧多粥少。赈灾粮统共就那么多,施粥之时,长队排起,谁能判断得出哪些是几天几夜未吃上饭的真灾民,那些就是为了贪图小便宜的假灾民?”
这话南屏懂得,他们桂家施粥之时,无论准备得多少,也总也是不够的,人是那样多,一茬又一茬。她也见过那些穿得板板正正的人排队喝粥,一望便知不是挨着饿的样子,只是他们桂家做的就是善事,也并不太计较。可朝廷却不一样,那些灾民若是不能得到妥善安置,他们势必会掀起极大的风浪。
“只有真正的灾民才能喝下去掺着沙子的粥。”南屏恍然大悟。
“南屏果然聪慧。”沈周章赞许道,“若非如此,恐怕多少的赈灾粮也是不够的。不过,这种手段都使出来,足见灾情很是严重的,也足见国库又是亏空。”
南屏心道,既是如此,为何还要韩望书去西北买马?白花花的银子赈灾用不好么?
回府之后,她便问了波落家中的情况,简明扼要地写了封信给桂家在林城的钱庄。
波落自是一番道谢。
南屏又问道:“你说的那个老乡,叫什么来着?”
“回二少夫人,他叫长陵,奴婢同他也不相熟,这实在是心中焦急。”
“以后有什么事情,不用有什么忌讳,直接同我讲就可以,你既在我跟前一日,便就是我的人。哪有劳烦外人的道理?”南屏道,她想着既是林城的灾情是实打实的,那么这波落的话也有着几分可信,若是波落真有难处帮帮忙也好。
但愿这是知道感恩的,别轻易被外人挑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