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续道:“若是有需要,咱们再邀请他过来。夫人,放宽心。”
薛氏再次握住南屏的手,仍是一大堆感激的话,又说道:“你怎知那块是好的?难道你有透视眼?”薛氏说得情真意切,她见南屏能让多年不同外人打交道的女儿开口,又能一眼定乾坤,倒真是相信她是有些神通在身上的。
“夫人,别说笑了,那就是运气。”
韩望书见这两人难舍难分,恐南屏上了她们的马车,便招呼了一声:“南屏!”
“去吧,去吧,咱们说话也不急于一时。还是韩将军着急些。”薛氏松开手,笑着推着她离开。
南屏无法,只好上了韩望书的马车。
此番折腾无风无浪,韩望书长舒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忍了好几次,仍是问道。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对于赌运气这种事更觉得是天方夜谭。方才,他一直都在为南屏悬着心,生怕她折了面子。不过南屏倒是从头到尾,镇定自若,她应该是自小耳濡目染,知道些诀窍的。他对别人的事从不感兴趣,本不应该发问。
可是,她也不是别人。
“看出来什么?”南屏道。
“那块石头。”
“终日都和石头在一起,难免看得比别人通透些。”南屏故意说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说话,她便想着奚落他。
韩望书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石头、闷葫芦、韩家冷二都是他的名号。昨夜那一声声闷葫芦叫得他心神荡漾,今日又要改称呼了么!他心道,你还好意思叫我石头,若我当真是块石头,昨夜你便要如何?哪里还会有今日的这份神气?
可又一想,即便是块石头,也会被她缠得耐不住吧。
想到她是如何缠人,她的耳朵又红了一片,嘟囔道:“白眼狼!”
南屏不理他,瞧向车窗之外。那赌石的人仍旧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只是那人影却越来越小,小到再也没了踪迹。
这一路,韩望书动不动就满腹委屈,不知说了多少句白眼狼,南屏被他说得已经麻木。
第四天晌午,他们回到了将军府,一下马车,南屏只觉得浑身被北风打透了,可依旧是心甜。
同韩长亭、桑夫人请了安,她便迫不及待地回到月明阁。
烟轻早就得了有客来的信息,将屋里屋外打点妥当。并嘱咐薛妈、曹妈,将小少爷、小小姐打扮得整整齐齐。
欢儿见到人来,登时就咧开小嘴,哭了。
南屏听到这哭声,也心软了,霎时间,将这一世要严厉管教儿子的誓言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她张开双臂,欲将这软萌的儿子搂在怀里。
岂料,欢儿从她的面前经过,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扑到了韩望书的怀里,“哇”地大哭起来。
“白眼狼!”南屏嗔道。
声音虽轻,韩望书却听到了。他心说,你平时总是训斥儿子,他怎会和你亲近?他将欢儿抱起来,也不忘去找云儿。
云儿一向对搂搂抱抱这种事不很感兴趣,她倒是注意到娘亲身后的一陌生的小姐姐。
“你是谁?”她脆生生地说道。
大家的目光便都投在小石榴的身上。
薛氏紧紧拽住衣角,期待着小石榴的反应。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谁?”云儿又问,“我是云儿,爱哭那个是我弟弟欢儿。你叫什么?”
小石榴不答言,就在薛氏快要放弃的时候,她将一直捧在手里的锦盒递给了云儿。
云儿不敢接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她用眼光询问着南屏。
“云儿,这是石榴姐姐,拿着看看吧。”南屏温言道,“回头给你和石榴姐姐一人打对玉镯,给欢儿打个小貔貅。”
“貔貅,咻,咻咻咻……”欢儿兀自说着,脸上还挂着泪珠。
众人都大笑起来。
南屏又嘱咐着烟轻好好安置薛氏母女。又陪着云儿、欢儿玩了会儿。这才安心去了浴房,一路上风尘仆仆,此时此刻,总算可以放松一下。
南屏躺在浴盆里,合上了眼,那雪中春信的香气淡而清冷,好似万株梅树同时掠过。
——让人心静。
南屏合上了眼,睡意朦胧之中仿佛见到了漫天飞舞的大雪,及雪中怒放的万千株梅花。那龙游梅、金钱绿萼、美人梅、雪海宫粉种种梅花疏影横斜,傲雪盛放。南屏沉醉在那幽香流动,梅香阵阵里,很是欢喜,她垂头摘了一枝红梅,仔细赏玩,那梅花之中映出了人脸来。
却是一袭红衣的梅落繁从梅蕊之中飘然走出,还反复地吟诵着:“幸然不识桃并柳,却被梅花累十年。”吟诵完毕,又长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南屏说道。
“我不是说了么,‘幸然不识桃并柳,却被梅花累十年’,桂南屏,你说是不是呀!”
梅落繁说着,露出狰狞的面目,伸出手来,欲掐住南屏的脖子,还说着:“桂南屏,你说是不是呀,是不是呀?”
她自然是要挣脱,可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这时,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倒是要霸着浴房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