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想去眉城并不是心血来潮,北地中秋前后,便是秋收时节,也是他们跑船生意最为忙碌的时候。
可是天下跑船生意又不止她一家。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人手紧缺,尤其是好的艄公,总是被挖角。
这几日,她接到晏二的信,信上说倒是寻到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艄公,用得也很是顺手。她这才稍稍安了心,但也寻思着找个机会过去看看。
只是她也没想到同行的还有韩望书。
“二哥,你要去眉城做什么?”阑珊问道。
“访友。”
韩阑珊冲着南屏吐了吐舌头。
眉城渡口,往来船只川流不息。阑珊没有多耽搁,同哥嫂匆匆告别,便径直朝东,往京都走去。
“你不是要去访友么?”南屏回过身去,询问着紧紧跟在身后的韩望书。
“不急。”韩望书却也想着去看看任大哥、任大嫂,可并不愿意这就和南屏分开。
虽是看着有些碍眼,可总不好意思撵他走,南屏将步子迈得很大。
“熊大哥、晏二哥,你们可好?”南屏见到故人,便笑靥如花地打起招呼来。
熊大是个实在人,也不会说什么客道话。特别是他瞧见后面紧跟着的韩望书,更是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晏二也不爱寒暄,开门见山说道:“我这便带主人去见见新来的艄公。”
南屏点了点头,任由着韩望书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可等到见到来人,她便觉得这人极其眼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遇见过。
倒是那人很是错愕,支支吾吾地说道:“韩,韩将军……”
南屏转头回去看韩望书,只见他一脸铁青,并未做出回应。
“韩将军,您怎么会来眉城?”那人再次问道。
“这话该我问你,你为何会来眉城!”韩望书冷哼道。
“韩将军误会了,小的当时也是听信谗言,做出的事并非有意……”那人急忙解释道。
南屏听这话头,只这人应是军中的,她努力回想,终于有了眉目:“你难道是昔日那孔老将军?”
来人正是孔繁露。
因南屏对韩望书在征战大叶之前被出卖的事一无所知,她很是诧异,也不知这人为什么来到此地,看起来还十分落魄。
"孔将军?"韩望书轻蔑一笑。
“难为夫人还认得出,正是小人,正是小人。”孔繁露已年近六旬,佝偻着背,看起来有些很是憔悴。
“我倒是不知孔老将军真还真是技多不压身。”韩望书继续嘲讽道。
南屏听这话,也明白了这两人之间定然是有着深仇大恨。
“韩将军,都怪我当年有眼无珠,冒犯了您。小的给您赔罪。”
孔繁露说完便跪下,潸然泪下。
南屏虽不明白各种因由,可看他这么大年纪说得极为可怜,心中凄然,便示意晏二将他搀扶起来,说道:“晏二哥,先带着老爷子下去吧!”
"是!"晏二领命而去。
待晏二离开,南屏才开口问韩望书:“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你为何看他不顺眼?”
韩望书沉默许久,又想起士兵们冒着大雪徒步翻过的九龙山的艰辛,终于忍不住说道:“他出卖过我!”
可是南屏的脑子里转的念头却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即使是他们之间有过什么冤仇,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晏二做事认真,能看得上眼的人并不多,便说道:“他出卖过你,可他现在又落魄成这个样子,你又这样春风得意,也没什么好记恨的。”
韩望书听南屏的语气如此轻描淡写,竟是连一句他们之间的纠葛都没问。心中想的就是自己的生意,说道:“你还真是大度!”
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了。
南屏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他又在抽哪门子疯,连连摇着头,她心道:“有什么不满意便说出来,就这么拂袖而去,谁有心思猜度你这些琐碎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