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神情恍惚地从一画阁走出。行到花园处,却看见小丫头雯儿搀扶着红叶散步。她略有些尴尬,也无心应酬。
偏这时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嘶!”
枣红色的骏马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唤,抬起前蹄朝红叶奔驰而来。
红叶被吓得脸色惨白,可是身体却被什么东西拉住,无法再移动分毫。雯儿更是呆在那里。连个声音都发不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屏顺手抓起了一个白云兰盆栽,快步走上前去,大声唤着:“福团,你往这里看!”
那被称作福团的骏马停了下来,转过脑袋。
只听一阵风吹过,那原本威武雄壮的骏马突然变得柔软无骨。
红叶惊魂未定,雯儿也回过神来,忙扶着红叶站稳。
南屏将白云兰盆栽放在地上,又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红叶擦汗。
红叶接过帕子,轻轻拭去额角的冷汗。
“你没事吧?”南屏关切地问道。
红叶点了点头,“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雯儿一团孩气,直说道:“大小姐施的是什么定身法!能不能教教雯儿?”
红叶连忙呵斥道:“雯儿,莫要混说!大小姐是御马高手,这等马儿受惊的小事怎么能难倒她?”
雯儿吐了吐舌头。
南屏心道,这福团性子最和顺,又极懒,只爱晒着太阳、垂着头吃草料,若不是有什么变数也不至于受惊狂奔。她实在无暇顾及,说了句:“身子越发沉了,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大小姐,今天亏得你了。”红叶又一次道谢。
南屏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到柜上去。”
“是月尾要去对账么,要不,还是我去吧。”红叶道。
南屏看她的表情有些异样,知道她定是听了父亲说了自己的事,“你身子这样,哪里方便,好好休息吧。”
在柜上一忙碌便是一天,数目字上容不得马虎。钱庄的账目又有些岔头,她理了好久才找到头绪。
傍晚的时候,她将帐簿收拾整理完毕,正准备离开。就见东海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小姐,小的探到了些事情,只是,只是……"
他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南屏心里咯噔一跳,心中那块石头却是在不停的下坠。
东海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小姐,姑爷,不,韩将军他确是遭了难了。"
南屏愣怔了片刻,随即苦笑道:"这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他的灵柩……”
"大小姐,您别伤心。咱们和蔽日国的战事已快见分晓,韩将军的灵柩想必也会很快运回故里。小的还听说,韩将军当时身中数箭,寻到他的尸首时,众人才发现他的全身都被割花了,倒是十分惨烈。"
东海道,他同西洲相比,沉稳许多,可于人情世故上却是差了一些,往往就事论事,倒是不顾听者到底会是什么心情。
南屏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如刀割,眼睛酸涩不已,却仍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落。
她用力握了握拳,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下心绪后才缓缓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东海退下去后,南屏坐在桌案前,看着桌上摆放的账簿发了半天呆。
她想起初次见韩望书戎装的情形,他身穿银甲,英姿飒爽。在清寒的月色里望向她,可是南屏定睛一看,那一张脸上尽是血污,看不清楚容貌。
而他深邃漆黑的眼眸,已消失不见,只剩两个黑洞,极为可怖。
"南屏的眼圈渐渐泛红,终究忍耐不住失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