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圣上这几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韩长亭的汗水涔涔而下。
他心知,圣上绝不是随口说说,老二办事谨慎,在军中发现混迹在内的阑珊后,只是暗中保护,没有区别对待。就是担心太过招摇,生出祸端。
圣上却已知悉。只不知这眼线是他安插,还是孔繁露的旧部贼心不死,要伺机反扑。
“请圣上赎罪!都是老臣教女无方、太过纵容,小女才会不知天高地厚,枉顾军纪。还请圣上看在老臣几代都忠心耿耿,饶恕她吧!”韩长亭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老将军快快请起!”圣上说道,“老将军实在是言重了!朕提及此事,不是要责难令千金,而想告诉世人,一个女子都知‘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这样的深明大义,足以令那些男子汗颜!老将军哪里是教女无方,分明是言传身教,一片赤诚!”
“可本朝并没有女子行伍的先例……”韩长亭道。
“那又有什么所谓?所谓万象更新,什么事都要有个开始!老将军,这次在京都多住几日,派人传信将令千金叫过来。我倒是要当着面封她个军衔,堵一堵那悠悠众口!”
韩长亭听罢,更是惶恐,也知自己无需多言。
什么叫堵一堵悠悠众口?这分明是在要挟他,若是能全力配合攻打海晏国,便一切好说。若是不识好歹,便不会饶了阑珊。
他谢恩之后便回了京都老宅。万幸的是,阑珊离家之时,留了封书信给桑夫人告知了去向。
***
接到父亲传信之时,韩阑珊本已打算离开桂家。
这两天,她同桂晚钟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理解他因尊重阿姐,不便告知她事情的真相。
可是不能原谅的是,真相既已被她戳破,他怎么还会面不改色地撒谎?
这对双生子,男娃像极了她二哥小时候,那女娃是个美人坯子,却是像姨娘。
她踏入一画阁时,这两个孩子正一人拿着一块绿豆糕,嘀嘀咕咕。
欢儿经过努力练习,终于会发姑姑的音了,没事就在那念叨着姑姑、姑姑。
阑珊听见这称呼,从不爱掉泪的她却激动地落下了泪水,感叹着,亲得割不断啊!桂晚钟还敢在一旁说,这两个孩子不是二哥的。
她当然没有惯着毛病,本想拔刀,可又怕吓到孩子,便直接上手。晚钟被迫见招拆招,他在屋子里憋了几年,却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打斗,倒觉得十分过瘾。
欢儿没见过这阵仗,想看又有些害怕,便躲在阿姐身后,时不时地探头探脑一番。云儿自是不怕的,她径直走到韩阑珊的面前,说道:“你是谁?为何要欺负舅舅?”
那冷冽的表情就和韩望书一模一样,阑珊住了手,看着她欣慰地说:“好好,有胆识,果然是我们家的孩子,你长大之后,姑姑便带你去战场上杀敌!”
“你去过战场?”云儿似乎很感兴趣。
“那是自然。你想去么?”
云儿想了一会道,“想去,可先要告诉娘亲一声。”
欢儿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句:“阿姐,娘亲说打仗会流血的。”
“胆小鬼!”云儿不屑地看了弟弟一眼,续道:“娘亲出门了,等她回来,我跟你走!”
阑珊一把抱住了云儿,想着若是二哥见到有这么敢想敢做的闺女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定会揉到眼睛里也不嫌疼,舍不得像训斥她一般训斥自己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