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南屏一下拽住垂杨的衣衫,再也顾不上避讳,只道:“桂晚钟呢,他在家么?”
垂杨连声道:“少爷,少爷在,他终日都在书房里读书,从不出门!”
这当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了么?韩阑珊心道,又转而问道:“还是原来的住处么?你带路!”
桂晚钟听闻今年上秋的科考有望恢复,更是勤勉了许多。他正在温习《公羊春秋传》里,乱世、升平世、太平世的“三世”循环,正愁眉不展、聚精会神,却看见韩阑珊怒不可遏地走了进来。
他惊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看见我这么害怕,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老得不像样了?”韩阑珊恶狠狠道。
桂晚钟稳定了心神,先吩咐了垂杨退下去。
这才肆意打量着韩阑珊,并拉着她的手柔声道:“珊妹!”
阑珊并没有立即因这句称呼软化,说道:“桂晚钟,你就躲在这里,三年来都不过问我一下!”阑珊眼圈泛红,这几年的辛苦委屈她默默忍下,在家人面前没有释放,见到爱人却是再也克制不住了。
晚钟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却看见她满是冻疮和老茧的手,急切地说道:“你的手怎么了?你们家出什么变故了么?”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韩家遭了难,阑珊不得已去田里做活,手才会粗糙成这个样子。
“你瞎说什么,怎么,要和我故意打岔?”
“珊妹,是我不好,三年前,我和父亲闹掰了,便立下誓言要考取功名,可因战事科考倒是延误了。我终日不出门,但也在关注你们北地的消息,他们说传信都传不过去。我承认,听到消息也便罢了,没有太进取地打探。我一直想着,等我功成名就了,在父亲那有了底气,才让他上门提亲……”
韩阑珊急道:“你便不怕我嫁人啊!”
桂晚钟温言道:“你不会的,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话说到这里,阑珊才将头埋在晚钟的胸前,无坚不摧的她此时也变成了一个羞怯的小女儿。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手到底怎么了?”晚钟再度问道。
“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说我,我上战场了,这三年一直都在大叶国!”
晚钟推开她,紧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怎会这样,你……你受了很多苦吧!”
阑珊点了点头,道:“可那些苦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夜间躺在那荒漠里,看着天空,那些星子真的很美!”
晚钟续道:“珊妹,我替你高兴,我知道能在阵前杀敌一直是你的理想,你坚持了,并且没有记得战争的残酷!”
“那么说说你吧,你当真读了三年书?你原来不是不愿意读书么?”
“珊妹,我不像你,从小便有自己的志向,我一直是个惫懒人物,又加上有些家私,便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觉得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直到和父亲吵架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所有都是父亲和桂家赐予我的,一旦父亲收走了这一切,我便一无所有。那么,我桂晚钟到底能做什么呢?”
“所以,你也找到了志趣,是呢?”阑珊道。
“我想,是找到了!”
两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互诉衷肠,互诉这三年来各自的成长,柔情蜜意。
阑珊却总觉得有件大事没办,半响她才想起来,说道:“二嫂居然改嫁了,她过得好么?心中一点也不惦记我二哥了?”
晚钟心道,该来的迟早回来,硬着头皮说道:“阿姐诞下了一儿一女,她和表哥过得很好。”
可是晚钟眼中的闪烁并未逃出阑珊的眼睛,她说道:“一儿一女?我要去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