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那是何人?”肖太守十分惊恐,瞪大了眼睛,说道:“难道真是那京都怪客?”
“你还怪我对你朝打夕骂,你连自己女儿的事情都心中没数,还好意思为官一方?”肖夫人道。
“若不是你终日带着人来搅局,我这个官也至于做得这么没滋没味,唉,也不只是做官了,这日子也过得没滋没味。”
“如此这般没滋没味,索性剃了头做和尚去,省着留下来害人害己。”
“倒也是不必那般麻烦,一抹脖子便一劳永逸了!”肖太守冷声道。
“这话倒是不差,横竖早晚都要归西的。”
南屏听这两口子吵架,听得津津有味。她自幼没有娘亲在身旁,没听过夫妻二人这样极具烟火气的吵闹之声。断云阁的费姨娘在爹爹面前不敢造次。嫁到韩家之后,倒是开了不少眼界,可无论是韩长亭也好、韩老三也罢,当着她的面总也要维持一点体面,总不会那么本色发挥。
前些日子,她在沈周章家也听过他们夫妻拌嘴,可是那也都是打情骂俏居多。像肖太守夫妻之间这种完完全全的恶语相向,直接诅咒对方去死这种交流方式,她真是闻所未闻。
小郡主则更是如此,恨不得竖起耳朵来,唯恐错过一句话。
韩望书见到熟悉的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在他们将军府,这点吵嚷简直不算什么。他还在年少时,麻夫人只要一看到父亲便会阴阳怪气,口不择言,父亲哪里是惯着别人的性子,纵是怜惜麻夫人女儿早夭、儿子有病,想耐着性子,可没听到两句,火气就上来了。两个人当着全家人的面吵成一团。
这也罢了,吵架时这两人总是要牵扯到他们林溪阁。麻夫人总是说父亲宠着妖精,冷落了正经人。安夫人哪里听得这话,她不敢直接同麻夫人吵,总是笑涔涔地说出许多夹枪带棒的话来。
桑夫人听了几次,就觉得受不了,加上本就淡泊,便再也不踏进越山馆。韩长亭本就好个脸面,喜欢热闹,他很是讨厌桑夫人这种做派,说了几次,也是毫无成效。后来,慢慢地也疏远了桑夫人。
母亲是躲了,韩望书却躲不了。他本身心思就重,那些争吵他是一句句都记在了心里。等到邱幽云嫁过来之后,战局就更加混乱。韩望书极为惧怕阖家团聚的日子,尤其是过年。他宁愿呆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写字画画,觅得一份清静。
不过,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应该不那么害怕了。他娶了妻,父亲、兄长又都很喜欢这个新成员。而且,母亲不再愁苦了。他小时就知道母亲终日盼着父亲来,可就是不会表达,更不知道如何笼住父亲。今年应该会很好,看父亲的样子却是极为爱重母亲,将那波瑶阁抛于脑后了。他知道,这都是南屏的功劳。
想到这,他不禁又看了看正在兴致勃勃听人家夫妻俩吵架的南屏,脑子里憧憬着过年时的其乐融融。可是,和离书这三个字却又跳将出来,如一记重锤在他心上敲了又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