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着南屏的果然就是一片沉寂。
过了许久,门内才有极为不耐的声音传出来:“有事?”
“有事,快开门!”
“这一晚不要来找我。”
南屏听了这似曾相识的话,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她继续说道:“若是不开门,我便一直敲下去。”
音落,便又敲了三下,极为用力。
南屏从未在韩望书面前如此这般过。可在烟城时,家里人都知道她若是缠上谁,对方绝没有喘息的可能。
本是那样俏皮,逍遥的一个人,却在嫁给韩望书之后变成了事无巨细、思虑重重的老妈子,她照顾云儿、欢儿是应当应分,可韩望书那样一个大人,做事情又极为有盘算,且在军中生活多年,他如何不知道要吃饱,不知道天冷要添衣,南屏却将这样叮咛的话反复挂在嘴边。
在那十几年里,她终于活成了一个陌生人的样子。
此时,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她不要再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憋闷。
她待要再敲的时候,却听得里面说道:“门栓开了。”
南屏推门进去,见韩望书坐在书桌前,那黄花梨书卷几摊着一张冰纹梅花笺纸,这种将宣纸蜡染成牙白,再手绘梅花等图案的纸中名品确是南屏惯常用的。
“你来看看这个。”韩望书冷言道。
南屏拿起来细细端详,只见整张纸面的朵朵梅花间夹有冰纹。
她的一行行字跳跃在这些在冰雪中傲然绽放的梅花之上——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是因为这个?”韩望书目光如炬,忿忿道。
南屏骤然间见到这张信笺,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这的确是她所书写,不过不是在韩府,而是在烟城。
是她隔着屏风见了韩望书一面之后,在心里就种下了相思。
她盼着出嫁,白日里看着绣娘一针一线绣着嫁衣,晚上回到房里就一遍一遍地书写。
尽管过去了那么多年,尽管又重活了一世,南屏却仍能记得那悸动的心情。
可是,这信笺怎么会落在韩望书的手里了呢?难道当年她将这信笺夹在写着父亲和有材叔教她做账小窍门的本子里?因连日给府尹夫人做账难免也会遇到些瓶颈,她便命烟轻寻了那本子来,是不是她匆匆翻阅时夹在其中的信笺给遗落了?
南屏刚要开口,却听得韩望书问道,“你情之所系之人是不是那曾青墨?”
韩望书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他已放在心里好久,自打他这趟去烟城,日日见的都是南屏同这个曾青墨的暧昧。
平时言语间的相视一笑、像狗皮膏药甩不掉一般非要跟着到殊地来,更不说九龙山被俘,还有将士们议论纷纷的校尉夫人夜游青楼之事。
这么多的疑问,他坚忍不发,原以为是自己心思狭隘,可谁又能想到,南屏竟然为了这个曾青墨,提出和离?
“你再说一次?”南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心里坦荡,加之表哥比她大了七岁,在她的内心深处,他们之间的亲厚和她同晚钟之间的亲厚毫无二致。
她原以为有这种无聊心思的只会是那邱幽云、廖霜红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