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当日帮阎氏理账目时便发现,阎氏极不擅长理家,就提出了帮她盘盘仓房,倘若真是有那等刁奴从中做手脚,阎氏总有些依循,不至于太被动。
可南屏没有想到的是迦叶斋所陈列的当真都是些器皿、衣物,间或些杂物,根本不似桂家的仓房中那般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南屏还是依次点好了数量,越点越是好奇,想到再看看会有些贵重的东西,可终也没有发现。
“要烦请你将这张单子随意夹在你做好的账册内。”沈周章递给南屏整整一大页纸,上面满满都是些古玩玉器、孤本字画之类。
“大人您这是为何?”南屏脱口道。她只听得为官的会将泼天的富贵掩盖,没听说会生造些东西来。
“大人,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存放在迦叶斋的,如今是送了人或者是挪了地方所以忘了记载?”
沈周章苦笑道:“并不是。这些都是自我为官开始,别人贿赂于我的。”
“那这些东西……”
“我自是没要的。”沈周章道,“只是如今圣上多疑,我祖上效力前朝,又与北尘王爷交好多年,现我常年在边陲之地,倒是也为百姓做了不少事情,百姓对我还不算苛待……”
南屏最近一有时间就废寝忘食读史书,听得上述的话瞬间想到了许多创业之主对于贪墨之臣,往往认为其可靠,认为那些贪墨之人大都胸无大志,且百姓受了剥削,对其的口碑往往不会很好。更有人会自毁声誉,以保住官职,乃至保住性命。
“之前,有秦始皇见王翦求取田地而龙颜大悦,又有汉高祖知萧何贪占而心安。不知,大人所讲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周章听完,神色一凛,说道:“不怪夫人连连赞叹你,南屏果然是冰雪聪明。我出生在官宦之家,这等事情自幼耳濡目染,岂不知道这个道理,现下,朝中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我也不得已做些筹谋,当日逼着夫人整理账册,也是所为此事,我又知夫人结识了你,催促之心更胜了几分,我知她不精于此术定会邀请你来帮忙。南屏,你这一腔热情前来帮忙,想当初我也是动了一点小心思,先向你陪个不是吧。”
南屏原以为就是简单地帮阎氏分忧,也没有料想到背后有这么大缘由,她只觉得数日的辛苦更加值得,若是因为她这番辛苦,能在关键时候帮到府尹大人家,那岂不是一举多得了。
她忙道:“大人说哪里的话,既是这样,将这页纸张硬塞进去也忒不像了些,我想想办法将其弄得更为妥帖些,只是,若是细问起来这些东西如今在哪里,大人又如何回答呢?”
沈周章叹了一口气,说道:“南屏,没人会询问这些的,倘若真是有一天到了需查验家产的地步,这些小把戏也就无关紧要了。”
“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恕南屏措辞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