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洒落在锋利的佩剑和佩刀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色，显得格外好看。
但这却是皇上的索命符。如果季清和他们没有突出重围将救命药带给皇上，那么今天大夏朝就要迎来天龙陨落了。
秦遇手里的剑已经快要握不住了，剑花挥起来密密麻麻的水都泼不进去。
但这群人应该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一个人受敌，就会有另外的人补充上来，仿佛源源不断，总有人在跟秦遇缠斗。
季清和也被困住了，这几个人武功的路数和季清和特别像，一剑挥出，立刻有人截断他的杀招，再补上他想出的下一招，让他束手束脚，一点也放不开招式。
打斗胶着，御林军们也加入了这场乱斗，秦遇这边好歹松口气，酸痛的手腕得了片刻喘息。
人多了以后，这群受过训练的刺客开始初见颓势，他们的打法只针对一个人可以，人多了以后就疲于奔命，就不适合多人战了。
但另一边的季清和却没有人能帮助他，没有别的原因，这几个人武功高强，就是为了针对他一个人。且对他的杀招一直是化解，并没有正面对抗。
季清和有些奇怪，这些人武功路数和他很像，且水平还比他高，却不真的和他打，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是只是想拖延时间却不想要他的性命？
这时季清和一个剑花，便将对面黑衣人的袖子挑起，剑身的反光正好让他看见来人手腕上有一颗红痣！
黑衣人大惊，连忙收回破溃的袖口，将这只手背在身后，换另外一个人上前面对季清和，上来的这人假装向前挥出一剑，其实脚下往后退了半步，也在躲避。
“秦师傅，真的是你吗？”季清和颓然垂下那把他视若珍宝的佩剑，嘶哑的问道。
三名黑衣人形成三角之势，将他唤作秦师傅的人围在中间，不回答，也没有动作。
“我就知道是你，秦师傅，我的好老师，没想到是你，我认输了。”
季清和眼睛红红，剑尖深深的插进泥土里，无助的双膝跪下。
这是他武学的启蒙老师秦念阳，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这样相见。
“清和，我不是你的秦师傅，我也不配做你的师傅，今日一战，我们痛痛快快打一场，以后这师徒情分就断了吧。”
秦念阳摘下蒙面布巾，将软剑收起缠在腰上，又从身后解下一柄雪青色的长剑，挽了剑花，做出对抗的姿势。
名剑一出，声音泠泠，穿透力极强，秦遇那边的一群人均是感觉耳朵一痛，然后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季清和那边看去。
季清和看见老师熟悉的眉眼，还有随身携带的清泠剑，内心像是滚开的水在咕噜噜冒泡，有一个想法要冲出水面，迫切的来到空气中。
“为什么？秦师傅不是会站队的人，为什么要阻止我救父皇！”
同时围攻季清和的黑衣人已经散开，并示意围着秦遇和御林军的那群黑衣人也退下。
秦遇这时才穿过人群，戒备的站在季清和身旁，随时准备保护他。
“秦遇，你来了。”秦念阳面带悲悯，和她打招呼。
“表叔，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再见，你竟然成了前太子的走狗。或许，我应该说你是皇后的人？”
“我旧时果然小瞧了你，这件事只你一人看破，连你老谋深算的父亲都不知道，我到底为谁做事。”
看着气定神闲的秦遇和秦念阳互相揭短，季清和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傻傻的被蒙在鼓里，你们都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他心如死灰，原来只有他在努力想冲进宫救父皇，别人都在阻止他，连秦遇也是，早已知道因果却守口如瓶，不告诉他真相。
“季清和，父皇根本没有事，是皇后和前太子把你叫回来的，他们就是想让你这个太子因为擅闯宫闱获罪，然后趁机暗杀你！”
秦遇生气的大喊，她真的不能接受季清和的胡思乱想，他就是太感情用事，遇到骨肉至亲的事情就犯糊涂，不愿意去面对事情的真相。
季清和猩红的眼睛有些松动，听到秦遇说这些，他好像冰冷的身体又有了温度。
“季清和，你清醒一点，不要中计。这里是皇城脚下，没有人能害到皇上，他还在等你回来。”秦遇再一次提醒他。
“秦师傅，你也是这个计策的一环，对吗？”季清和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是的，你有一个贤内助，我为你感到欣慰。这是我为那个人做的最后一件事，她哭着来求我，我不可能拒绝的。还好，你没有上当，我这把老骨头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清泠剑仿若流光，在秦念阳的脖子上一闪，鲜血喷涌，端地是一把好剑！杀人饮血，剑气直出。
“这把剑……以后就是你的了，希望，你能好好的，好好的，使用这把，清，清泠剑，斩尽世间一切糟粕，莫像为师，一样……”
话音未落，秦念阳就跪了下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和站立的土地，最后轰然倒在地上，悄无声息。
“老师——！”季清和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抱住他还有余温的身体，用手按住他的伤口，想要挽留他，可惜已经无济于事了。
冬日的夜晚，正月的京城还沉浸在新年到来的热闹中，城外这场看似杀戮，但只有一人舍生取义的闹剧看似格格不入，映衬着弯弯的月牙，却又无比契合。
就像这个千疮百孔的皇宫，终于要有人将破溃之处放大，让其发烂，发臭，坏死，消失。
秦念阳再也看不到城里的月光了，他的一生如此简短，凋零在这片泥泞的雪地里。
秦遇上前抱住季清和的腰，将头放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声音闷闷的。
“清和，把表叔放下吧，他已经不在了。如果你能振作起来向前看，这才是他用身死为你破的局。”
“小遇，我是不是很无能？我本想保护你们，让你们不受伤害，可是却都因为我让大家受伤，师傅为我连命都没了。我真的无法面对这一切！”
月亮这时藏进了云朵中，看不到了，只有季清和在低低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