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和看众人不解，笑着解释道：“沈家主有所不知，如果真的是陕甘总督马迟得了钱，定然会招兵买马，目的应该就是起兵谋反了。”
沈家主震惊：“这……这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哪能胡来？”
但思索再三，他又释然点头：“你说的对，这是个无本的买卖，若是成功了，自然有千倍万倍的利益。就算是失败了，拿了钱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身份继续逍遥快活，对他没有任何损失。可沈家就要倒霉了，唉……”
秦遇灵机一动，“也许这钱我们可以送出去，但是留个标记，只有我们自己能分辨，证明出这钱虽是从沈家出去的，但不是沈家做的事，如何？”
季清和摇摇头，“不妥，这趟浑水我们还是不要沾身，以免之后有罪说不清。应该将自己置之度外，隔岸观火。
沈家目前的产业太多了，难免尾大不掉，沈家主要不要考虑修剪一下疯长的枝桠和墙外的红杏？”
沈家主觉得在理，点点头：“我嫡支血脉不兴，很多店铺和产业都是旁支的亲戚在经营，实在是良莠不齐。是该好好整顿，杀鸡儆猴了。”
秦遇把自己带入到马迟那个位置，如果手握沈家的资产，她会做些什么呢？
“盐铁！”秦遇一拍脑门，“谋反肯定是要造兵器的，沈家名下有多少铁匠铺子，咱们利用起来？”
顺着这个思路，沈家主也接话：“那粮食上也要重点关注，如果有自己的私兵，粮草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他们必然会大肆采买，沈家的粮油米面基本垄断，定能得到消息。”
季清和补充道：“可能也不是一下子就采买齐的，之前沈家主也给了不少银子，会不会分批量采购然后囤积呢？”
沈芊芊人小鬼大，看见大人们都在讨论问题，殷勤的在旁边添茶倒水，这时听见他们说的话题，忍不住插嘴：“我知道一件事和你们说的有关！”
沈家主摸摸她的头，慈爱的看着小孙女：“芊芊，大人们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你自己去外面玩或者买点好吃的行不行？忙完了祖父今晚带你去吃冒烤鸭，你最爱吃的桥头那家！”
沈芊芊听到吃一口就答应了，但还是小声说：“和我一起玩的小丫鬟衔绿三天前回乡下老家一次，说是她老家那边的山上被官兵把守，不让上山捡柴了，她家里哥哥为了捡点干柴偷偷进了山，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说不定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些坏人抓走的呢！”
别说，沈芊芊这一番话让秦遇提高了警惕。
“芊芊先别走，姐姐再问你几个问题。”秦遇脑子里列了几个问题，一一道来。
“第一，不让上山捡柴还是不让上山呢？打些野味是否可以？
第二，她哥哥是什么时辰进去的，家里有没有找过？
第三，这山是有主的吗？”
沈芊芊挠了挠头，点点头又摇摇头，“衔绿哭的太惨了，和我说了好几晚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讲只要是上山都不行，她哥哥是封山的第二天上山的，因为那时候守卫的官兵还少，后来用网子围了起来，也没法进山了。”
“衔绿的娘是芊芊的奶妈，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应该不会说谎，他们老家在翠屏山里面，也是沈家的产业，但前些年有人包下了整座山做狩猎场，我们家的势力也就先撤出来了。”
沈家主解释了衔绿的出身，原来也是沈家出去的人。宝贝孙女的奶兄弟丢了，沈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沈家主那时不在家，也没法替他们做主。
“平时虽说他们包了整座山，可也只是用很小一部分来狩猎，平时百姓们上山砍柴打些野味维持生计，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会有人阻拦。现在这事有蹊跷，怕是真的和我们讨论的事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记得包下山的人，当时找了中人来代办的，主家全程没有露脸过，但价格给的十分痛快且满意，所以让人印象深刻。
秦遇胸有成竹的说：“我猜这就是他们造反队伍的藏身之地了。第一，整座山三面包围，只要守好一面不让出入，就能保证不被发现。第二，如果有人意外进山，那走到山谷中也会被驻扎的军队发现，从而控制住不让出山，以保守秘密。这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吗？简直是造反据点的绝妙选择！”
沈家主啧啧称奇：“秦先生真乃神算子！你这么一说我全都懂了。看来这事情他们筹划了不止一天了，这会是要行动了。衔绿丫头上次回家就是三天前，那她哥哥进山最多也就是一旬，就算是有粮食，蔬菜瓜果这些还是得现买现吃，存不了太久。估计不多时他们就要出山了。”
“那我们就安排好售卖这些东西的铺子，将掌柜伙计全部换上能信得过的人，控制在我们手里，以便传递情报。”
季清和有条不紊的将任务安排下去，同时下笔如有神，一封密信交给近期才来到的暗卫传递回京城，说明当下的情况，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然后，咱们还需要保密好沈家主的所在，以防他们出手抓走或者杀人灭口。”
沈家主掏出一枚玉质令牌，状如古老的刀币，递给季清和：“既然壮士有这个能力，我也心服口服，不去深究你们的身份。这是我沈家的家主令牌，凭此如我亲临，可以调动一切沈家的资源，沈家的存亡，就完全托付给壮士了！”
季清和珍惜的接过，包起来放在心脏前面的口袋中藏好，“沈家主的信任，季某定不辱命。”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锦官城表面上依然繁华热闹，百姓安居乐业，实际上气氛有些紧张，越来越少的口粮供给让家家户户开始心慌了。
毕竟川蜀之地从来没有过饿肚子的时候，优越的地理位置让他们就算是看天吃饭，也少有失手的时候。现在粮食越来越少，他们才有了危机感，但粮食这东西有价无市，沈家倒是没有提价，不过就是一天只卖一百石，卖完就关门，很多人夤夜排队都没买到，只能带着空瘪的米袋子匆匆回家。
事情一点点的按照他们之前商量的情况发展着，直到快要过年的时候，不知道谁打听到了现在沈家是季清和代管，为了买米求上门了。
大鱼上钩了，那好戏也快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