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手边立着个光头壮汉,一脸横肉,右胳膊上纹刻着一只黑熊,黑熊直立,精壮霸烈,做仰天咆哮状,眼神凶悍,跟他的形象十分相符。
他的右手边立着个高挑消瘦的黑发男子,脸庞消瘦,右胳膊上则纹刻着一条黑色眼镜蛇王,正高抬着三角而扁平的头颅,吞吐着红色的信子,活灵活现,所以看起来有些可怖而狰狞。
黄发青年男子直接一屁股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他一边啃着右手中的油条,一边看着我,含糊不清而又玩世不恭道:“面具人,听说你是木雕大师?”
“不敢。”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他邪邪一笑,吞下最后一点油条,就着包油条的纸擦了擦手指上的油渍,随手将沾满油渍的废纸仍在我的面前,不知是否故意,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我摆放在地上的雄鹰木雕。
雄鹰木雕晃了几晃,最后还是挺住了,没倒。
我很确定,我并不认识他们。
“不好意思。”黑虎纹身男子口中说着歉意的话,脸上却是充满了不羁和戏谑之色。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他意欲何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掏出一包黄鹤楼牌香烟,抽出一支自顾自的点燃,美滋滋地深吸一口,吐出浓浓烟雾:“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
随手将剩下的半包香烟潇洒而豪迈地抛给了右手边的黑熊纹身男子。
黑熊纹身男子眼疾手快的接在手中,笑着说道:“谢谢森哥。”
原来,有时候收买一个人,如此简单,只是半包香烟便可以。
黑熊纹身男子抽出两支香烟,一支留给自己,一支递给了眼镜蛇王纹身男子。
两人各自点燃香烟,一番吞云吐雾。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言行举止在我的眼里,就像一群滑稽的小丑。
当然,我知道我也很丑,但我不是小丑。
我认真的生活,认真的对待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钟,认真的对待每一个对我抱着善意和恶意的人。
有人说,认真的人最美,我当然希望这句话是对的。
可他们,即便做小丑,也不认真,甚至一点也不合格不专业。
叫森哥的朝我喷出一股浓烈而刺鼻的烟雾,我并未避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那双狭长而阴邪的眼睛凝盯着我的脸,好生打量了一会,笑着问道:“木雕大师,你脸上的面具,是你自己雕刻的吗?看起来手艺不错。”
这个问题,我并不想回答,所以继续保持着沉默。
见我不说话,他也并未急着生气,只是一脸促狭的笑着说道:“麻烦你给爷我来个全身雕像。”
我仍然不说话,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凝视着他。
他面色微凛,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我,眼中闪过一抹阴森和煞气,冷冷道:“你是聋子?”
“不是。”我的回答淡然而平和。
“既然不是聋子,老子的话,你怎么不答?”他目光凶悍的盯着我,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称你一声大师,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大师了?还端上了?”
看样子,我答不答,他都会找我麻烦,那我答不答又有什么区别?
“你他妈很没礼貌。”森哥还没动怒,黑熊纹身男子倒是先怒了,双眼瞪大如牛眼,煞气腾腾地盯着我,一副随时准备揍我的架势。
我淡然而随意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森哥,轻笑道:“礼貌也要看对象。”
“你敢瞧不起我们?”黑熊纹身男子咆哮着,便欲对我动手。
森哥却气定神闲的制止道:“黑熊,算了,我们是文明人。”
黑熊冷哼一声,并未动手,恶狠狠的瞪着我,神色十分不善。
森哥抬起右手,黑熊反应极快,急忙恭敬的奉上一支香烟,左手边的眼镜蛇纹身男子则不动声色的帮其点燃,然后冷冷地盯着我,似要将我看穿。
被他的眼神盯着,我感觉很不舒服,如芒在背。
他的眼神一如他胳膊上的眼镜蛇王,阴狠而恶毒,透露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消瘦而平凡的他,身体和灵魂之中似乎潜伏着一只毒蛇,只要那森哥一声令下,可能就会露出他恶毒的獠牙,不顾一切的扑杀向我。
在这三人中,他最危险。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惹事,但从来不怕惹事。
森哥深吸一口香烟,喷出浓浓烟雾,然后看着我,微微笑道:“你真的很没礼貌。 ”
我淡淡道:“你的素质也不太好。”
我话音刚落,他突然起身,右脚直接狠狠地踹向了我的肚子。
我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踢中,肚子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痛,痛得我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围观众人也都愣住了,没有人想到他会一言不合就突然动手。
我生气了,但是我并未当场爆发,只是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咬紧牙关,紧紧地捂住肚子,慢慢的也就没有那么痛了。
痛让我清醒,清醒让我渐渐不再愤怒。
不愤怒,并不代表我怕他们,也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欺辱。
暗暗深呼吸,我缓缓抬头,静静地凝视着森哥。
我将他的长相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很快我就会找个机会将他从我的脑海之中抹灭,毕竟谨记着他这种垃圾会是一件让人很不愉快的事情。
他眉头紧蹙,狭长的双眼闪过一抹阴森和暴虐之色,不过很快便舒展开来,随意而懒散的看着我,一脸霸道的笑道:“我可以对你没有素质,但你不能对我没有礼貌。”
稍作沉默,我很认真的说道:“你说得对,你可以没有素质,但我不能没有礼貌。”
“这就好。”他露出一个满意而又灿烂的笑容,重新坐在椅子上,悠哉而又惬意的吸了一口香烟,然后看向我,颐指气使道:“雕得好看点,帅点。”
我缓缓起身,轻轻拍去屁股下的尘土,然后重新坐好,迎着他的目光,我怡然不惧道:“对不起,我不做你的生意。”
他微愣,送入口中的香烟,未抽,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脸上的惬意和散漫迅速退去,化为了一股深沉的阴冷和暴戾。
他左右两边的一熊一蛇也愣住了,围观众人也愣住了。
很显然,他们都以为我服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