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几人都有些沉默,许是王家村灭门的真相让人有些唏嘘,也或许是王澈对父亲的爱,和对母亲的恨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人感到莫名的沉重。
苏愈麟环视一圈,率先打破了些浓重的氛围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样,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温许闷闷地“嗯”了一声,作为被父亲一手带大的她,她更能体会到父亲的不容易,但她又无法理解王澈的疯狂,于是淡淡开口
“王澈年少时被刺进胸口的那把刀,在十几年后变成了他杀人的利器,王家村那些言语霸凌他的人也失去了发声的喉咙,在这场血案中,没有赢家。”
陆英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爱他父亲,却又憎恶他的母亲,换位想想,王澈的每一天都很痛苦吧。”
江崎路一路上都很沉默,但是他的沉默好像和车上的三人不同,似乎是有感而发,听到几人讨论,犹豫良久他才开口
“无论何时,凌驾于法律上的私刑就是错的,同时,我认为王澈做出如此恶行的原因和他的父亲脱离不了关系。”
听到江崎路的观点,三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他,
江崎路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仔细观察,在他的眼睛中,似乎藏着数不尽的悲伤,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开口说道
“如果父母做不到培育子女,也做不到解决自己的问题,大可以选择不将这个孩子生出来。而不是将自己的痛苦付诸给自己的骨血,他们自己都完不成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一个比他们的子女去替他们承担。伤害也好,压力也罢,当他们开口的那一刻,注定就是想让子女和他们一起痛苦,这不是爱,这是自私和逃避。”
三人从来没有听过江崎路说这么多的话,都有些惊讶,并且听到他的观点几人都敏锐的感觉到江崎路的身上或许有更多的故事。
“如果是他爹暗示王澈这么做的呢?”
陆英突然开口
随着此话一出,苏愈麟感觉细思极恐,后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开口说道
“如果不是我们找出真相,孚千海就会被定为凶手,而欺辱过他的王家村也绝了后,他什么也没做就可以平安的度过下半生,而就算王澈被发现,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人不是王澈,而是他——钱挚!”
温许的眉头也打成了死结,她着急地开口
“你们还记得周大宝说,他放出消息后,是钱挚主动找到他的。如果他根本不是要替王澈遮掩那把刀,而是让我们怀疑他的身份,故而引出真相的呢?他那么恨王家村和王珍珍,真的可能真心实意地爱着留着一半王家血的王澈吗?难道他是要让王澈杀了王家村再被处决,他想要的是王家村彻底绝后吗!?”
随着这句话被风吹走,一片枯黄的落叶掉在池塘里,而池塘中一只肥美的大鱼正在啃食一旁头被咬掉的幼鱼,视线也飘到了孚千海的家中。
一个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往腰间系上一条价值不菲,中间镶嵌一块宝玉的腰带,他满面春风,掩藏不住笑意地端起桌子上的药往屋外走去。
“你这个靠娘们的窝囊蛋赘婿,要不是我给你一口饭吃,你他娘早就饿死了,煮个药都这么慢,是不是又他娘的想挨鞭子了!”
头发花白的老者者正坐在木制轮椅上对着中年男人不停地辱骂道。
中年男人不怒反笑,他一步步逼近老者,缓缓开口,脸上的笑容中透露出浓重的杀气
“是我无能,叔叔您别生气,快把药喝了吧。”
老者用鼻子“哼”了一下,接过来药一饮而尽。
可片刻后,老者痛苦的抓住自己的脖子,他感觉喉咙内似乎有无数只蜘蛛在爬,大张着嘴,脸色也变得通红,面容因为剧烈的疼痛还开始扭曲变形,随后又用猩红的双眼看向一旁不为所动的男人,恍然大悟地颤抖的举起手,指向男人,可还不等说话,老者的瞳孔就变得涣散,挣扎一番后没有了气息。
中年男人看到老者断气,仰天长笑,可笑着笑着,眼角就流下喷涌而出的泪水,他大声喊道
“大仇得报!大仇得报啊!”
发泄完,中年男人一脚踹翻了轮椅,蹲下去看向已经断气的老者,轻轻开口
“你给我记住了,我不叫赘婿,我叫钱挚。”
……
几人返回京都已经是深夜时分,与静谧无人的街道呈极端反差的便是摄政王王府门口。
苏愈麟只听见一阵敲锣打鼓的热闹声音,那阵势比寻常人家娶媳妇还热闹,在漆黑一团的黑夜中,这锣鼓喧天的气氛竟显得有些诡异。
苏愈麟浑身酸软,坐了许久的马车又动了半天的脑子,此刻感觉累的要死。
现在又听到这浓烈的声音,颇有些烦躁地在马车上掀起一个小角,向外看去。
只见管家邹理学一身暗红色吉服,谄媚的脸上露出殷切的笑容,当他看见苏愈麟的时候,更是大手一挥,让身后七八个吹奏乐器的家丁更加卖力地演奏。
温许见王府门口是这光景,还以为苏愈麟是又想霸王硬上弓,要和自己提亲。
于是温许一个敏捷的翻阅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对着目瞪口呆地苏愈麟惊慌又生气地开口
“你竟然搞这一套,苏愈麟,你真的是脸都不要了!明天早上你要不去向圣上退婚,我就直接杀了你!”
说完温许又是几个大纵跳,消失在了黑夜里,不给苏愈麟任何辩解的机会。
驾车的江崎路看温许这架势,他也以为是苏愈麟要向温许求爱,眼看苏愈麟被拒绝,他也有些尴尬,便把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后也讪讪地离开。
一眨眼的功夫,车里只剩陆英和苏愈麟。
陆英从马车上搀扶苏愈麟下车,没好气地问邹理学
“大晚上你搞什么,扰民不扰民啊?还有,这些红灯笼是什么,怪瘆人的,你不是被鬼上身了吧!”
苏愈麟背着手“嗯”了一声,陆英已经把他想说的说完了,于是也皱着眉颇有些不悦地看向邹理学。
邹理学见气氛不对,有些尴尬的一笑,又赶紧佝偻着身子惊恐地回答
“王爷,您不是说要和董家搞好关系嘛?小的才这么做呀!要是奴才做的不好,您也千万别生气!您一路舟车劳顿,要是因为奴才把您气着了,那奴才一百条命也不够还的啊!”
苏愈麟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少说点废话,又在听到“董家”这个名字时,眼睛稍微的暗了一下,他问道
“这和董家有什么关系?是董家人让你把王府搞成这个样子的?”
邹理学重重地一拍大腿
“是呀!董家三少爷董立山给您送来了一份大礼,他吩咐奴才一定要这么做!他还说…”
说到最后,邹理学眼看苏愈麟脸色越来越暗,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苏愈麟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开口
“他还说什么!”
邹理学砸了砸嘴,试探地开口
“他还说,王爷您二十五了还没娶妻,所以他给您送了十个美妾,让您闲暇之余可以松快松快,今天就是他送您的洞房花烛夜。他还说,民间都传您不好女色的原因是……是您有龙阳之癖,如果您再不收下这几个美妾,那就坐实传言了。”
苏愈麟听到这话,气的头发都炸了,脱口而出
“他是不是有病啊!我还没结婚呢!她就给我塞小老婆!还怀疑我是gay?老子钢铁直男好吗!他这么做是想把我名声搞臭吗,还威胁我?他贱不贱啊!”
此话一出,包括陆英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可是董立山,董家军的下一代将军,王爷竟然敢这么骂他!?
陆英拽了拽苏愈麟的袖子,悄声提醒
“王爷,想骂他您可以回房间偷偷给我说,大庭广众的,您要小心隔墙有耳啊!”
苏愈麟现在快炸了,哪里还管别的,又是一句粗口
“他办事难看还嫌我说话难听?王八蛋吧他……”
话没说完,陆英眼疾手快地捂住苏愈麟的嘴往府内走去,又用眼色赶紧示意邹理学关门。
苏愈麟张牙舞爪地来到厅房,直到冷静了些,陆英才松了手,对他说道
“王爷,您现在可以骂了。”
苏愈麟用手揉了揉被陆英捂着有些酸痛的脸,深呼吸后开口
“我现在还骂什么,背后骂人哪有当面骂人爽,明天天一亮我就去董家,我倒要看看董立山是何方神圣!”
邹理学此刻弱弱地开口
“王爷那您要不要看一下那十个美妾,听董三少爷说,各个倾国倾城,相当不错。”
苏愈麟现在稳定了些,而且他作为一个现代人确实也没见过古代长袖翩翩的美女,确实有些好奇,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那我就看看他董立山的品味。”
邹理学脸上又绽放出笑容,他举起双手在空中使劲拍了几下空掌,随着掌声,十个身材窈窕,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纱缦的窈窕女子扭动着腰身来到了厅房内。
苏愈麟哪里见过这阵势,不由得看呆了,一旁的陆英见他没出息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提醒道
“王爷,注意形象。”
苏愈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故作沉稳地开口
“我,不是,本王还没有娶亲的打算,就算娶亲也不会纳妾,所以你们还是自行离去吧,别在我这耽误功夫。”
十个美妾面面相觑一番,交换眼神,一齐把面纱接下来,异口同声
“董三少说了,您要是不接受我们,明天十个妖童就送入您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