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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回家的烦恼(大章)(1 / 1)


我回来的消息,一中午的功夫传遍了半个村,陆续有街坊邻居来我家串门。

搁以前,年三十下午我是要四处去走走,找我的发小们打打牌啥的。

可坐牢的事情,是我心里的一道坎,我不愿主动出门。

街坊邻居的上门也让我有点局促不安,虽然他们表面没说啥,可我却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那种看热闹的感觉。

记得,我小时候去别人家看热闹,就是这种表情。

我知道,很多人,并不是关心我才来的,是想看一下坐过牢的人有啥不一样的地方才来的。

他们不敢让小孩子离我太近,只让离得远远的给我问好。

然后他一言我一嘴的问我在里面怎么样,现在在干啥。

父亲在一旁,我也不好故意躲出去,只好硬着头皮挨个回答大家的问题。

我说:

“在里面除了没自由,别的和住学校宿舍差不多吧!”

“哈哈,我比较能打,没人能欺负我!”

“对,也得干活,每天缝牛仔裤,你们穿的牛仔裤说不定就是我缝的呢!”

“现在干啥?出来后,送了几个月外卖,现在在一家石料厂上班呢!”

“没对象,谁能看得上我啊!哈哈!”

人一波波的来,问题问得很多都是重样的,很多问题我甚至要回答五六次。

我感到有些疲惫,回答的也逐渐有些不耐烦了。

村头的李桂花大娘,是出了名的嘴毒。

她听到我说对象的问题,眼睛一亮,问:“劳改犯,肯定不好找对象吧?”

我有些愠怒,刚要说什么。

一旁的许长青嬉笑道:“哈哈,大娘,这年代不止劳改犯不好找对象啊,我大学毕业也够呛能找着啊!对了大娘,我听说您闺女听离婚了啊,为啥离的啊,那男的不是挺有钱的吗?”

听到这话,李桂花的脸都绿了。

我事后听许长青说,李桂花之前老爱炫耀自己有个有钱的女婿,可后来这个女婿出轨把她女儿给甩了,这事成了李桂花农村生涯最大的污点。

可惜,我很久不回村,村里发生的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我都不知情。

“你这孩子!”

李桂花气得不行,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站起来说家里还烧着水呢,便狼狈地离开了。

这时,和李桂花关系不错的四婶,见李桂花被气走了,便讽刺道:“哟,咱们长青不愧是高材生啊,真会说话。听说考研了,能考上吗?!我听说现在大学生不值钱了,找工作不好找,所以才考研,是这样吗?”

许长青当仁不让,还是那副嬉笑的样子。

“四婶儿,您说得对,工作确实不太好找,尤其我这个大学才排全省第一。不过我运气比较好,直接保研了,清大和北大都在抢我呢。对喽,您家老二听说明年要中考了,能考上一中不!”

事后许长青又告诉我,四婶家的小堂妹是个学渣,七科加起来不到200分的那种,这成绩别说一中了,连职专都考不上。

四婶被问到了痛处,一时不知道咋回答了,看我一言不发的父亲一眼,“哼”了一声也甩头走了。

四婶走后,村里的一个老光棍子叫宏财的,终于找到了机会说话。

他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我现在赚多少钱。

我注意到屋里的一伙人全都竖起了耳朵,还有几个是我小时候玩得很好的发小。

村里人关心的事不多,无非就两件:有对象吗?赚多少钱?

不管回答是什么,都能让他们背后好好嚼舌。

有对象就说:那谁的对象咋咋咋样!

没对象就说:都那个岁数了,连个对象都找不到”

赚得多就说:那小子可不赖,一年能赚多少多少,赶紧找他借钱!

赚得少就说:老大不小的了,赚那点都不够丢人的!

当然,一般问人赚多少钱,也不会当这么人的面问,因为这样一般没人会说实话。

可宏财不一样。

宏财自打我记事就是光棍儿,现在年纪和我爸差不多了,还是光棍儿,主要就因为他又穷又懒嘴又碎。

听说之前一个带孩子的妇女想跟他,他说人家离婚晦气配不上他,把那个妇女气得都哭了。

我回道:“宏财叔,我就勉强混口饭吃罢了,赚不到啥钱!”

当这么多人,我除非傻到家了才说实话。

宏财不依不饶:“都买小车了,咋可能赚不到啥钱啊,带你叔一起干呗!”

我心中冷笑不已,他是出名的懒汉,干自家农活都偷偷睡觉的主,之前村里的男人们带他出去打工没少被他坑。

还没等我说话,许长青又插嘴了。

“哈哈,宏财叔,我听说你以前去过厂子啊?”

宏财奇道:“我啥时候去过厂子啊?”

“哦,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厂子,是老刚叔承包的那个工地,听说你每次吃饭都出现,每次干活了就找不到人,有一天吃饭的时候你没来,大家以为你出事了,甚至都报警呢!”

许长青夸张的拍着自己的圆脑袋。

“宏财叔,那次你去干啥了?”

宏财因为睡过头被警察找,是宏财最出名的笑料之一。

“哈哈哈!”

一群人也听懂了许长青的意思,笑得前仰后合。

宏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不敢再提跟我干活的事了,嘀咕了一句啥话后就老实下来。

接下来!

我的发小,大东,村长的儿子开始说话了。

大东长得膀大腰圆,小时候没少欺负我,后来一起在乡里上初中关系才好起来。

他现在混得也不差,凭借着老爹的面子在乡里最繁华的地方开饭店,赚得不老少,开一辆大众迈腾,对村里人来说算是混得很不错的。

我在金碧辉煌当江湖大哥那会,但凡他的饭店遇到流氓惹事,他就喜欢给我打电话,让我带人去平事。

那时候因为我们关系还不错,我也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每次都会去帮忙。

可后来我出事后,听说他四处败坏我,说我带着一群混子去他店里吃饭不给钱啥的。

可那特么明明是帮他平完事之后的正常聚餐而已,这种情况给钱不扯淡吗?

但这事我只是听人说,不知道真假,也不好和他计较太多了。

大东的小眼睛一转,笑呵呵地先恭喜我出来,说后天他组个局,去他饭店聚聚餐。

一众发小拍手称好,这些人平时赚不了几个钱,有机会喝酒绝不放过。

我本不想同意,可架不住几个发小的再三邀请,只好勉强答应。

因为见识了许长青的厉害,接下来没人敢问再尖锐的问题了,嘻嘻哈哈地总算把这个下午给应付过去。

父亲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一根接一根的吸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除夕晚上,是真正的年夜饭。

可惜,我们还儿的年夜饭还是饺子,不像有的地方是大鱼大肉的摆一桌子。

这是我们当地多少年的传统了,大家都不敢违背。

吃饭的时候,一开始和中午差不多,全家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天。

其乐融融!

突然,父亲抿了口酒,说:

“你三婶给你找了几个相亲对象,你这几天去见见吧?”

他是少有的商量的语气。

“我不想去!”

我直接坦白。

灵姐和章子萱我还没整明白呢,我相什么亲。

“为什么不想去?”

“我还小呢,不想结婚!”

“你!”

父亲指着我,“26了,小个屁!”

后妈也应和道:“是啊,都26了,同龄的都有孩子了!”

“爸,姨,你们不用操心太多,我现在条件还不好,我想先多赚点钱再说!”

我讲得是心里话。

“啪!”

闻言,父亲猛地拍了下桌子。

“我们他妈的想操心你吗??!!!”

许长青抬起头,很诧异父亲为啥突然发火。

父亲死死盯着我。

“你难道没看出来,下午那些人,全他妈的在看你的笑话!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想不明白?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也不跟你计较!

但你以后要好好过,要过正常人的日子!

你这个年纪,就该结婚成家,就该安顿下来,别他妈的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唉!该来的早晚会来!

我心里叹了口气。

回家之前,我就知道他会说这些,也正因为是怕这些,所以才不愿回来!

“我哥他……”

许长青刚要帮腔。

父亲直接呵斥道:“你闭嘴,下午你乱说话我还没找你事儿呢!”

在父亲面前,许长青也没了下午舌战群儒的勇气,乖乖低下了头。

“你说,你自己是怎么计划的?”

见我不说话,父亲可能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刻意压下火好声问我。

之前,我只给他们说我在石料厂打工,没说有股份的事,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他肯定也不信他这个没用的儿子会那么有出息。

知道这次躲不过去,我便抬头说道:“我现在在石料厂的工作刚安顿下来,收入还可以,明年年中打算把石料厂的工作辞了,去泉城找找机会,干点小买卖。找对象的事,我想的是过两年再说,现在没啥钱,也没办法给人家比较好的生活保障!”

这也基本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了。

我注意到父亲的表情逐渐处在了失控的边缘,要搁以前,他可能早就一巴掌扇上来了,可他现在却在尽力控制着自己。

后妈很担心,伸出手压住了他那有些发抖的手指。

本来开开心心的团圆饭,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除了父亲,谁都不敢说话。

他在这个家,就跟一个帝王一般威慑着我们。

许长青和后妈明显都有点害怕。

我突然感到有些可笑。

我以前也和他们一样,每当父亲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就吓得不行,甚至吃饭都不敢大声。

之前不愿回来,很大一部分是担心出现这种局面。

可真当这种局面到来的时候,我发现这种场合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我见识过生死!

见识过监狱里的各种极恶!

见识过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悲欢离合!

我终于明白了,我以前因为害怕父亲,经常导致语无伦次,失去主见。

却很少去想他为什么生气,只知道他生气了,我就该承受他的怒火!

可现在,我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他的生气是出于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对他的忤逆,还夹杂着一点父亲对于儿女未来的一点担忧。

我深吸一口气,没等他发火,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爸,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和以前一样瞎胡闹,觉得我没长进,所以很生气。但我说得都是真心话,也都是反复思考后才说的,我当然可以一边骗你说点好听的,一边去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可我不想骗你。我这几年虽然是在坐牢,但遇到了几个老师,我也是有长进的,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和虎叔在一间牢房,他也出狱了,你有空可以给他打个电话,你问问他你就知道了。他说得话,你应该会信。”

“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人生,我不能永远活在你的期望里!”

“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并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堂堂正正地把这条路走下去”

“大过年的,我真的不想惹你生气。”

我端起酒杯,“这么多年,当儿子的应该是第一次主动敬您,希望您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爸,我干了!”

二两酒,一口闷。

火辣的滋味灼烧着我的喉咙。

我突然释然了,也突然想通了。

不管父亲接下来是暴跳如雷,还是把酒杯摔到我脸上,我都觉得无所谓了。

憋了这么多年的话说出口,我整个人都感觉如释重负。

我和父亲是父子关系,不是主仆君臣的关系。

我对他的畏惧应该源于内心的尊敬,而不该源于他的凶狠。

过去那么多年,他有他的错,我有我的错。

我们的矛盾是,他希望我成材,我却没有成材!

做为一个父亲,他不会希望我过得不好,他比今天下午的任何一个人都希望我好!

至于方式正确不正确,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他是希望我过好的。

我以前太纠结于他严厉的表达方式,而忽略了他严厉背后的真正目的。

可我的老大粗父亲,根本不理解我的意思。

他的胸膛起伏很大,瞪大眼睛盯着我,几乎就要发作。

后妈一个劲的帮他抚胸膛,一脸的担忧。

“唉!”

我知道今天肯定是没法好好谈了,往嘴里塞了最后一个水饺,把剩下的全倒在许长青盘子里,站起身拍拍屁股。

“我吃饱了,你们先吃!”

“砰!”

身后传来了父亲拍桌子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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