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颜盯着苏合一字一句道:“你若不交出血幽冥的解药,痒痒粉的解药你也别想要了,痒痒粉是我特制的,除我之外没有人能解,这些日子你是不是痒到了骨头里,恨不得抓烂自己的皮肉敲断自己的骨头来止痒?”
闻言,苏合不再笑了。
这些日子冯芷颜的痒痒粉确实是让他吃尽了苦头。
他定定看着对面的女人道;“冯芷颜,此生你是唯一让我栽跟头的女人,我记住你了。”
“好,血幽冥的解药我给你。”
说着,他拍手从山林里召唤出突厥的巫医。
“大人。”巫医朝他行了个礼,双手奉上一个红色如血的药瓶。
苏合接过药瓶,与冯芷颜互数一二三后,将各自的解药抛了过去。
不过冯芷颜那边抛过来的除了解药外,还有那条狼牙项链。
苏合从地上捡起那条项链,眉梢一挑,“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自此再不相关而已。”冯芷颜低头嗅了嗅瓶中血幽冥的解药,突地眉头一皱,小脸紧绷。
她盯着苏合,压抑怒火道:“这血幽冥的解药你动了手脚。”
她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彼时,巫医也检查完了冯芷颜所谓那痒痒粉的解药,闻言,用生硬的景国话指责道;“你不是也在痒痒粉的解药里动了手脚?”
苏合听罢,反而笑得很欢畅,“冯大夫,我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啊,不如你跟我回突厥做我的女人吧,如今我对你真是感兴趣的紧。”
“做梦!”冯芷颜愤愤道。
没想苏合突然冲过来要抓她。
冯芷颜赶紧抬起手臂上的暗器机关瞄准发射,漫天银针雨被苏合左闪右躲避开,他狞笑着开口:“先前是没防备才被你射中了,如今你这雕虫小技不管用了。”
冯芷颜机关里的银针已经射完,她一步步退到悬崖边,前是豺狼虎豹后是万丈深渊,冯芷颜紧张得直咽口水时,陆阳领着人从天而降。
“突厥恶贼,休伤冯姑娘!”
苏合被阻拦,与陆阳打了起来。
不过陆阳这边的人多,再加上苏合身上痒痒粉还没解,他打斗中还要分神去抓挠身上的痒意,一时有些不敌,于是他带着巫医识时务地跑了。
临走前,他得意洋洋丢下一句话,让他们准备给慕尧尘收尸吧。
陆阳气得派人去追击。
而他留下来,好心问冯芷颜,“冯姑娘,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说到这个,陆阳有些心虚。
他刚才领着手下去找突厥人对峙还没能拿到解药,听到侍卫来报冯芷颜离开了帐篷,生怕她跑了,就急匆匆找了过来。
没想到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冯芷颜竟是来找苏合拿解药的。
他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转移话题道:“冯姑娘,你手上血幽冥的解药?”
冯芷颜看了手中药瓶一眼,脸色沉重,“解药缺了一味重要的药引,那药引是只生长在漠北的一种灵草,我再想想办法。”
等二人回到帐篷,慕尧尘已经醒来,正倚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大有将全身血液吐尽的架势。
这是血幽冥发作了。
帐篷里所有人乱成一团。
陆阳回来一看见,也慌了,扭头朝冯芷颜恳求道:“冯姑娘快点把血幽冥的解药给王爷吃!”
冯芷颜看见慕尧尘那副模样,心里也是很着急,但……
“血幽冥的解药缺少一味重要的药引,贸然服下谁也不知道会怎样,若是……”加快慕尧尘的死亡怎么办?这是冯芷颜犹豫的地方。
“但王爷再这般吐下去,说不定都等不到解药,就没命了呀。”铁骨铮铮的陆阳难得地哽咽起来。
进退两难时,床边传来沙哑的声音。
“把解药拿过来,我试一试,生死有命,我就赌这一把了。”
慕尧尘又吐了一口血后,短暂地清醒过来,他抹去唇边血迹,靠在床边有气无力道。
如此,冯芷颜只能将药瓶交了出来。
慕尧尘吃力抬起手臂要接,冯芷颜见状,将药瓶拿回来拔开塞子倒出药丸亲自递到了他嘴边。
慕尧尘眼帘一动,幽深的眸子抬起,神色莫名看了她一眼,轻轻道一句“多谢”,轻启没有颜色的唇瓣将药丸吃了下去。
解药刚下肚,慕尧尘脸色惨白,猩红鲜血眨眼又从他嘴角溢出,眼看那血要将解压冲出来,冯芷颜眼明手快赶紧捂住了他嘴巴。
粘腻的血液源源不断从慕尧尘嘴里溢出,染红了冯芷颜白嫩的手指,冯芷颜一边捂着他的嘴巴一边来回顺着他的胸口,安抚道:“忍住,别把解药吐出来。”
慕尧尘此时腹中如刀绞,一股股腥甜的液体涌上他的喉咙,他听着那温柔的安抚,努力想把嘴里的腥甜咽下去,但五脏六腑太疼了,他忍不住把头埋进面前女子的颈项中,颤抖着忍受那深入骨髓的疼痛。
男人颀长的身子靠过来,冯芷颜不由得一僵。
感受到肩头传来的轻微颤抖,冯芷颜心头一软,没有将人推开,而是轻轻顺着男人的胸口,给与无声的支持。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解药起来作用,肩头男人的呼吸不再粗重,慢慢平静下来。
冯芷颜微扭头,正好撞见男人眼睫微动,慢慢抬眼看上来。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深邃黑眸透着一丝脆弱,冯芷颜看得心里一颤,俏脸微烫赶紧移开了视线。
“抱歉,还有谢谢。”
“谢谢你不计前嫌帮我。”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冯芷颜耳朵一动,接着耳垂也跟着滚烫起来。
她扭着头,身子微僵,声音有些别扭,“我是大夫,救人是应该的。”
提起当初之事,冯芷颜自然还是委屈,但如今慕尧尘生命垂危,她再小气也没法跟一个病人计较。
慕尧尘此时身体虚弱没力气从冯芷颜肩头离开,他倚着那瘦弱的肩膀,一双黑眸滑过面前女子微微泛红的眼尾,别扭抠着手指的小动作,明白她心里还是有怨气。
他轻叹一声,刚才醒来时,他才从侍卫那里得知一切。
没想中毒后,竟是冯芷颜用逢春十三针帮他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甚至小木屋那一夜,他也误会冯芷颜了。
冯芷颜并没有与苏贼合谋设下陷阱围剿他们,她之所以出现在那里,乃是被有心人设计陷害的。
而那有心人,据坠崖苏醒过来的宫女红药交待,设计冯芷颜的不是别人,正是宁乐公主。
宁乐公主见冯芷颜与他关系暧昧,便想让冯芷颜失身给突厥人以除去这个情敌。
慕尧尘当时听完这种种,只觉诧异至极,无法把小宫女口中那精于算计满腹心机的宁乐公主与他印象里一向温和柔顺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而更让他诧异的是,冯芷颜受了他误会还因此吃了些苦头后,竟以德报怨救了他,这一点让慕尧尘五味杂陈。
慕尧尘看着面前女子秀美的侧脸,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他低喃着说了一句“对不起”,便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