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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结果也正如薛敬轩所想的,薛怀安不说这句话,外头已经传得很乱了,他这么一说,老百姓更确定了薛敬轩是马上风……薛敬轩的名声,是彻底的转变不过来了。
而薛怀安正好能借着薛敬轩的事情,表示今年的新年宫里就不大庆了。
“朕能履行诺言了!婉清,你说咱们今年包什么馅的饺子啊?”薛怀安晌午在安寿宫刚刚跟吴婉清吃罢了饭,听到孙冒送来的信,刚让孙冒离开,转头便笑眯眯的问。
“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包什么的。”吴婉清走过来摸了摸薛怀安的脸,一脸心疼的说,“大郎,你瘦了。”
“可别冤枉我,我俩都是一起吃饭的,我吃的可是只多不少。”
“但你心思费得多啊。”吴婉清叹气,想着是不是仇人那事告诉薛怀安告诉得太早了,迟上一两年,或许比现在好。
薛怀安看她的表情,抬手捏了她的鼻子一下。吴婉清惊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薛怀安看她多了些往常难以见到的稚气,忍不住又捏了她一下:“婉清啊,你比我大了六岁,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越来越年轻了呢?现在看者倒像是我比你大六岁似的。”
吴婉清抬手拍开薛怀安的手:“你这当皇帝的,竟然也拍马屁!”怨气是怨怪的,却又分明带着欢喜。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心爱的男人说自己年轻?
“冤枉啊!我可是句句属实啊!”薛怀安喊冤,一抬胳膊竟然抓着吴婉清的腰把她举了起来。
“哎呀!你这人!”吴婉清轻轻在薛怀安的肩膀上拍打着,却又笑得欢欣……
外头孙冒和冬青互看了一眼,站得越发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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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李匡家里,那一日牛来顺走了,李匡带着年货和孩子们,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罢了饭……
“虎蛋他爹,你今天去镇子里可有看过什么皇榜啊?”李牛氏伺候着李匡洗了脚,倒了水回来问。
“皇榜?”李匡想了想,“来顺来了?”
李牛氏尴尬的笑了笑:“是,我弟晌午过的时候,来了一趟。”
李匡抬手让李牛氏过来,拉她打床边,给她盖上被子:“今天倒是听见有那么一档子事,但我想着,皇帝老儿的事和咱们小老百姓有什么相关?况且又带着梅梅和冬至,不愿意跟那许多人去挤。怎么了?难不成那事还和咱们有关?是要加税了,还是要加徭役了?难不成是要移民了?”
“别,你别急,不是那些事。是好事。”李牛氏拍着李匡的胸口。李匡虽然瘸又破了相,但对她是真的好,当年虽然艰难过,但如今这一村里,谁不羡慕他们家的红火日子?当年笑话她的人,如今都知道自己是瞎了眼,“说是皇帝要找个恩人呢。”
“恩人?”
“对,说是当年皇帝年纪还小的时候,受了伤,让个左眉毛上有一块游鱼青记的汉子给救了。你那眉毛上不就是有条游鱼吗?”
“那就更没咱们什么事了。”李匡吹熄了灯,也躺下,“你男人我当年就是个瘸子流民,自己的命都顾不上,哪里还有那个好心去救旁人?”
“哎?唉……”虽然早有准备,但一听这话,李牛氏还是失望的叹了一声。
“等你第来了,让他带两块卤肉走,咱们过年时包的饺子回来也给他送去些,如今家里宽裕,不缺这点东西。”
“嗯。”李牛氏心里甜丝丝的应下了。
转过天来,李匡又来了。
跟他姐打过招呼,李匡战战兢兢的站在了房门口。
说来也奇怪,这李匡是个瘸子,如今年岁又不小了,可李匡打头一回见他,就觉得这人?得慌。他在他爹妈面前偶尔都会犯浑,可见着李匡,他却蔫屁都不敢放一个,老实的不要不要的。
“来顺,来了?”李匡对他笑了笑。
“来了!来了!给姐夫拜个早年。”牛来顺的腰忍不住就弯下去了,嬉皮笑脸的跟李匡作揖。
李匡点点头:“你姐给你备下了不少吃食,一会都带走吧。”
“哎!就知道姐姐和姐夫想着小弟。”牛来顺这下腰都快对折了,“姐夫,我姐和你说过那事……了吗?”
“你们就会瞎想,那事哪可能跟我有关系。咱们都是穷人,没有那么乍富的命。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对,对对!姐夫说的对!”
牛来顺在自己姐姐家里吃了一顿饭,拎上包裹,忙不迭的走了。
其实他有心劝劝李匡,就算没有,但是报上去,说不定就被皇帝认错了呢?那他们可不就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他是不知道他姐昨晚上也说了相同的话。
可是他一看李匡,那话就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回到了县里,他还没进家门,就听两个坐在门口纳鞋底的长舌妇议论着:“听说了没?有人把皇榜给揭了!”
“那青记的皇榜?早知道了!就这一天多的工夫,七八个人都去揭皇榜了!”
“不管别人,我却知道其中一个绝对是假的!”另一个婆子压低了声音,虽然也没低多少,“那井水巷的李二子,当年就是我给她娘接的生,哪里来的什么青记?我听说啊,他是偷偷找人在脸上纹了条青鱼!”
“这都行啊?!他们不要命了啊。”
“县老爷又不认识他,这些人在县衙里都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呢。说是过了年就给送到京里去。”
“那要是假的呢?”
“听说皇帝说了,可不追究。”
“这可真是……我要是个汉子,我也去!”两个婆子正说着,看见李匡了,赶紧闭了嘴。
原本都死了心的李匡,听了这两个婆子的议论,回到家里,越想心里越不对劲。夜里盖着又冷又硬的棉被,更是辗转反侧。等到好不容易睡着了吧,他就梦见跟着李匡见皇帝去了。
皇帝看见了李匡,立刻喊着恩人,还封了李匡当了王爷,他姐姐就是王妃!他牛来顺那就是王爷的小舅子!那时候的,他要什么有什么。天天都吃着大饼夹红烧肉,李老爷家也偏要把他家貌美绝伦的小姐嫁给他,那之前他们家可是连丫鬟都不搭理他的啊!
“嘿~嘿嘿!嘿嘿嘿!”
牛来顺笑着笑着就醒了,一醒过来看看自己的破房子,梦里是有多快活,现实就有多败兴。
说牛来顺怎地不自己去做假?谁让他年纪对不上呢?黄榜上说了,当年那英雄救下皇帝的时候,就有三十来岁,这十多年过来了,怕是四十都要快五十了。
眼看着二十九衙门就要封印,过了十五,衙门的头一件事就是把“恩人们”送进钦京去,所以要揭皇榜也就是这几天,否则黄花菜都凉了。
牛来顺牙一咬,心一横,他自己去了。不过,是替他姐夫揭皇榜。
“虎蛋他爹,你跑灶房来做什么?”李牛氏一早起来,要去灶房烧水洗漱,结果推门一看,就见李匡站在灶台前面。
李匡看着李牛氏,皱皱眉,摇了摇头:“渴了,来喝口热水。”
“那你回屋里去吧,一会我就把热水给你送去。”李牛氏走到近前,却见李匡手里原来还拿着杀猪刀,“可是今儿个要杀年猪?你年岁大了,不比年轻那会,还是等虎蛋回来一块吧。”
--村里杀猪要是找别人,那至少要分给杀猪人两条猪腿,他们俩成亲后,除了头一年,都是李匡自己杀猪的。
“嗯,你说的是。”李匡点点头,“烧水怎么不让梅梅来?”
“看她睡得香甜,让她睡吧,等到过几年到了旁人家里,那可就没法享福了。”
李匡的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甚至还笑了起来:“慈母多败儿。”
李牛氏瞪他一眼,他摇摇头,转身走了,却也将杀猪刀带走了。李牛氏觉得不对劲,可她此时有种异样的感觉,因此最终没将话问出去。站在灶台边犹豫了片刻,李牛氏蹲下身烧水去了。
水正烧着,李牛氏突然听见外边喊:“李匡!李匡可在吗?!李匡!”
听声音像是里正,她原本以为一声两声的,李匡就会出去支应,可是里长喊了半天,都不见有动静。李牛氏赶紧跑出去了:“来了!来了!三叔,这可是……”李牛氏出来一看,吓了一跳,因为里正还带着两个亚裔,“我们家李匡可没做什么事吧?”
“李匡家的,你这是误会了。李匡早年间眉毛上不是也有一块青记吗?县里知道了,让我来跟他说一声,过了十五入京见皇帝去!”里正说得开心,他也不认为李匡真的是皇帝的恩人,但是能进京,能见到皇帝,不只要远远的看见皇宫,这就是足够他们这些人一辈子念叨的事情了。
“哎哟!这、这事情……”李牛氏被吓到了,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收了村长带来的十斤精细白面,两刀肉,还有一坛子酒。
“娘,三爷爷刚才是来做什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