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暮雪一家家去敲门,一家家拜访,告知事情的严重性。
有些被她说动了,愿意撤离,但有些不理解的百姓认为她在妖言惑众,不顾忌她钦差大臣的身份,直接把她赶出了门。
全县上下两千多户人家,一家家跑是来不及的。
可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能说动一户是一户。
所幸,她的做法打动了一些人,愿意跟她一起奔走相告。
所以,直到天黑了,她都没有回驿站。
这时窗外开始电闪雷鸣,雷电交加。
秦慕楚看见隔壁,她的房间,灯还是黑的。
一场暴雨袭击了茂县,水流如注。
县令还有官兵立刻敲锣,组织大家去山中的高地避险,好在是秦慕楚下午吩咐了一声,那里已经搭好了临时的营帐,里面准备了粮食和水。
冒着大雨,大家纷纷抱着家中的细软粮食,往山上跑。
山道泥泞,不少老人在路上摔倒了,大家都忙着自己逃,根本顾不上。
堤坝崩塌也就是在一瞬间。
因为上游的县城在下午,雨已经开始下了,上游水量暴涨,奔腾而下,加上本县的大雨清洗,堤坝终于不堪重负。
“决堤了!”守堤的几个青年惊慌失措的大喊。可喊声,很快被洪水湮没。跑得慢的,直接被卷入河里。
洪水来袭时,尉迟暮雪还在跟一个独居的阿婆做思想工作,阿婆固执着不愿意搬,原来,她年轻的时候,儿子就从军了,多年以来一直没回来,她怕她搬了,儿子回来就找不着家了。
尉迟暮雪说,等洪水退了还是可以回来的,以后会给她盖新房子,老人还是不愿意,她的床底下,一排陶罐,里面全是铜币,是她攒下来给他儿子娶媳妇用的。
这时,大水已经冲进了房门。
尉迟暮雪当机立断,背起老婆婆就往外走,老婆婆扒拉着门框死死不愿离开,眼巴巴的望着床底。
那是她攒了一辈子的钱。
尉迟暮雪只好折回来,捧了两个再出门,太沉了,她也抱不动。
出门时,水已经漫过膝盖了,并不断在上涨,她背着大娘刚跑出了几十米,只听“轰隆”一声,老婆婆的房子被冲倒了。
尉迟暮雪没有任何迟疑,背着婆婆就往山上冲,看着路上有不少人拖家带口,抱着幼子和家中财物上山的。
“尉迟大人呢?”秦慕楚已经被安置到了山中高地,县令发现没有看到尉迟暮雪。
一个官差说:“下午的时候看见尉迟大人每家每户拜访,说服大家离开茂县。”
县令一脸焦灼:“底下水已经涨起来了,快去找!”
秦慕楚眯了眯眸。
他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周围,是一些逃上来的百姓,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毕竟这个安置点也是下午临时才建的,容量有限,此刻,已是十分拥挤。
大家都十分后悔,没有听下午,尉迟大人的话,如果早早搬走,那么家中的财物还可以多带走一些,水涨到这个程度,后院种的蔬菜和家禽应该都是没有了的。
听到大家说,尉迟大人还没有找到,一个个都很担心。
“尉迟大人来了!”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秦慕楚的目光顺着喊声的方向望去,就见着背着老婆婆上山的尉迟暮雪,怀中还抱着两个陶罐,脸上的泥水都顾不得擦。她的裤脚被挽起,露出两截极细极白的小腿,一个闪电在空中劈下,那两截腿被印得更白了,雪一样的。
秦慕楚的喉咙滚了滚,这时,已经有人从她手里接过了沉甸甸的陶罐,和背上沉甸甸的老人家。
她的青丝凌乱,贴在白皙的小脸上,一脸都是水。
尉迟暮雪空出手来擦了一下脸上的水,又转身折下山了。
底下的水都涨到这德行了,她还下山做什么!
秦慕楚不由自主的起身,又想,她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顺利抵达茂县的消息,那些杀手一定知道了,现在,一定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尉迟暮雪心心念念的想救一只被困的小黄狗。
她背老太太上山的时候看见了,一只小黄狗被冲到河里了,一直咬着树枝苦苦支撑才没有被冲走,她喜欢狗,也养狗,见不得这场面。
等她冒着大雨到堤岸边的时候,一看,小狗还在,松了口气,立刻找了根长竹竿伸过去,想让小狗抱住竹竿,把它拉过来。可是水流太急了,小狗尝试了几次,没有捞到。
小狗知道她是来救它的,巨大的求生欲,让它也在不断的努力。
终于,它鼓足勇气松开了一直咬着的树枝,在它整个身子迅速被洪流冲走的时候,它还是一转头,牢牢咬住了尉迟暮雪递的竹竿。
尉迟暮雪一颗心都提着,看到小狗被冲走的那一瞬,整个人都窒息了,可当她看见小狗一扭头又咬到了的时候,这才感觉到劫后余生。
她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把竹竿拉回来,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在靠近。
终于,那只小狗被她拉了回来,而她被人猛推一把,整个人直直坠入冰冷湍急的洪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