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枯燥的讲座终于结束。沈林栖单手怀抱一摞资料，另一只手掩面打着哈欠，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礼堂出来。夕阳的余晖透过教学楼的玻璃门披洒而下，留下一地金黄。
丁斯安被参会的人流挤到后方，但视线始终落在沈林栖身上，看她一点点踱进金光之中，金光照在她身上，格外亮眼。
沈林栖步伐很快，试图甩掉后边的人，更想早些回去休息。踏出教学楼的瞬间，夕阳的余光照得她不禁眯眼，却毫无暖意。穿堂的冷风呼啸而至，裸露在外的面颊像被刀子刮过一般犯疼。她提提竖起的衣领，把手缩进衣袖。
丁斯安一路小跑赶上，拦在沈林栖身前，“等一下。”他搓着手，神色紧张，说话时吐出一圈雾气。
沈林栖的声音闷沉沉的隔着衣物传来，“你有事吗？”
“我想请你吃个饭。”他搓着的手交握在一起，像在祈祷。
“没必要。”沈林栖神色微冷，在寒风中更显寒意。
丁斯安咽了口口水，深呼吸后诚恳道，“有的，你知道我喜……”话未及时说完，视线已被出现的人吸引。
丁斯安记得他，当志愿者时跟在沈林栖身边的就是他。
沈林栖同样看向突然出现的江墨，好看的眉头皱成“川”字又很快舒展。她没说话，自然地往江墨的一侧靠了靠，知道丁斯安很在意，更加不以为然。
丁斯安清清嗓子，视线在二人中间游走，见他们并没说话的打算，继续开口，“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我觉得你很优秀，我很向往。这些话我知道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况且我们都是单身，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再说很多人都很看好我们的。”他一鼓作气，说完话，完全不敢直视对面人的眼睛，只低着头。
“那可能你们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了，不好意思。”沈林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除了疲惫，丝毫没有多余的情绪。她用缩在袖子里的手拉住江墨的袖口，同款缩手，让她们看起来就像牵手。突如其来的亲昵，不禁染红了沈林栖的脸颊。
江墨身子一僵，感受到袖口处被拉住的垂感。随着她身上的温热一点点席近，他红了耳根。围巾掩盖住的喉结上下滑动，袖口里的手握成了拳。
他安抚似地看向沈林栖，目光温柔，“冷了吧？”他丝毫没有理睬丁斯安，仿若他完全不存在一般。
沈林栖挑着嘴角，摇头。
江墨把围巾解下，小心翼翼地围绕在沈林栖的脖颈上，“可以走了吗？”
沈林栖轻飘飘地瞥了眼像被冻住的丁斯安，“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你还有别的事吗？”
丁斯安头垂得更低，表情丝毫没有掩饰的难看，一字一顿地说：“没有。”
他先行离开，头也不回。
教学楼外只剩下他们俩人，沈林栖叹口气，视线落在俩人的袖口处，思及生日那束花的话语，心跳骤然加速，举手投足间满是情动的羞涩。她慌乱地松手，向后挪开几步。
抱资料的手臂愈发用力，资料上端紧紧贴着脖子上的围巾，恍惚间，沈林栖想起围巾，仿佛此时才真正感受到它带来的温热，混杂着属于他的温度，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的上手去解。
江墨拉住她乱忙的手臂阻止，“你带着吧，今天冷。”
“不用，我直接回宿舍了。”沈林栖顿了顿，微微欠身，“刚刚用你做借口帮忙，别介意。”
“不会。”江墨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围巾戴好，回去也要走一段路呢。”
沈林栖点头，话锋一转，“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要回家，顺路送季子航过来。”
“哦哦，这样呀。今天谢谢啦，我先回去了。”她手握住围巾垂下来的一截，“下次还你。”
“好。”江墨勾唇一笑。
沈林栖感觉到脸颊愈发热了，埋了头。匆匆告别，别扭地逃开。
埋在围巾上，可以闻到浅浅的清香，是江墨身上常有的味道，很好闻，很心安。路上始终反复回想着刚刚的画面，他没有介意她的话，衣袖里的手忍不住扣着，痛感让她恢复神智。
从重逢以来，沈林栖越发被他吸引，感情明明来得突然，回想起时才发现，她或许早已心动，不然他又怎么会一次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只是曾经他们交集太浅，她只知道他是学霸，对人温柔，直到志愿活动，她才觉得自己真正走近他。
他可以耐心指引，可以处处维护朋友，可以冷静地处理所有事。他温柔，偶尔冷漠，实则爱笑，笑起来眼里会闪过光，亮亮的，吸引人的视线。
她不止一次想告诉他，有关她的喜欢，可她怕是自己会错意，也怕他的想法不过是另一个高瑞辰。
他是见过她过去的模样的，面对容貌，她始终不自信，如果她又变成那样子，他还会如此吗？她没有勇气赌。
捏住围巾的手用了力，像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放下，手垂落在身侧，随意摆动。
江墨靠在椅背上，敞开的车窗透进风，使他清醒了许多。手摸在脖颈上，空空如也，不禁失笑。
回忆起高中有次会考，他也曾利用她摆脱女生的纠缠，只可惜她不知道。那一瞬间，他很想告诉她，他喜欢她。可面对那张淡然如水的面容，退却了。他能感觉到她的靠近，却总是失了些向她更近一步的勇气。
明明已经走了99步，可最后一步，怎么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