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用在纸扎的利器上,类似于刀子、匕首、长枪、斧子这种,借着利器本身自带的杀气,外加殷子荼的一点儿灵力,效果短时间可以放大好几倍。
最关键的是,在有效时间内,这玩意儿可以砍鬼了。
人都说神兵利器,这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勉强可以充作鬼兵利器?
唯一的问题是,有效时间.....大部分时候就是一次性,所以殷子荼才让钱萍萍多折了几个,怕有意外情况。
好在,她顺顺利利地给这‘送子观音’的女鬼抹了脖子。
鬼气泄散的很快,到后面,江无忧根本不用再钳制对方了,怎么瞅都是不能够再暴起拿斧子劈人的样儿。
可让他松手的原因,却是因为女鬼怀中的那个婴孩。
那女鬼怀中的婴鬼本来一直都没什么动静,此时见母亲脖颈间汩汩流出的鬼气,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着爬起,搂住女鬼的脖子,乌青色的小手盖住女鬼脖颈间的伤口,似乎是想要阻止那些鬼气泄散。
一边捂,一边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声音尖利,却充满着无助和恐惧。
而女鬼的表情破天荒地柔和下来。
她没有理会脖颈间的伤口,就如殷子荼所说,她的双手已被人砍掉,但她仍用那光秃秃的胳膊揽着自己的孩子,眼神柔和,似有泪光。
她的脸轻轻地蹭着婴鬼的小脸,她不能开口说话,只有嗓子里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那么轻柔,像是怕吓到自己的孩子。
这情景,和人间寻常的母子别无二致。
钱萍萍看着,突然说道:
“我知道她刚刚为什么只盯着我和宝宝了。”
王翠花看了她一眼。
钱萍萍叹了口气,眼神带了几分怜悯:
“是不甘心。”
虽然她只说了四个字,但是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大家同样都是母亲。
为什么我和我的孩子惨死于没有天日的囚牢之中,为什么我要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在我面前活活饿死,为什么我要听着我的孩子因为恐惧、饥饿而痛哭却无能为力,为什么我要被滚烫的铁汁封住了嘴巴,为什么我的双手双脚被砍掉,为什么我的乳房被割掉,为什么我不能抱一抱我的孩子,喂一喂我的孩子,抚摸他柔软的脸庞,等着有一日他长大,软软糯糯地喊我一声妈妈,为什么我的孩子饿死之时,我连痛哭都无能为力?!
为什么你的孩子有温暖的怀抱,红润的脸颊,鲜活的生命,为什么?
为什么你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
为什么你的孩子可以?
为什么我的孩子不可以?
你要我怎么甘心!
众人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婴鬼得到了母亲的安抚,痛哭变成了抽泣,只是小手仍旧搂着母亲的脖子,不肯放开。
女鬼双臂环着婴鬼,警惕地看着殷子荼和众人,眼神冰冷而戒备。
她环着婴鬼的双臂,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后的保护,即便可能脆弱不堪,也必须要做。
不管生前,死后,我都想尽力保护你,我最亲爱的宝贝。
殷子荼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她动了。
朝着‘送子观音’的方向。
手里刚刚拎的那把纸菜刀已经失去了一次性的效力,她又换了一把。
她向前一步,女鬼就抱着婴鬼后退一步,最终退无可退,因为江无忧站在那里。
女鬼盯着殷子荼手中的纸菜刀,眼中恨意更盛,但是她已无能为力。
最终,她蓦地背过身,用后背对着殷子荼。
王翠花一愣:“她这是干什么?”
钱萍萍眼中怜悯更盛,“她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王翠花震惊不已。
她看着拎着纸菜刀的殷子荼,犹豫着开口:
“小姐姐.....”
她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
殷子荼抬起了菜刀。
就在所有人包括女鬼都以为她是要杀掉婴鬼的时候,殷子荼做了一件谁都意想不到的事。
她用那把菜刀,把女鬼嘴上糊在一起的烂肉给划开了。
众人愣住。
殷子荼蹲下身,和没有双腿的女鬼平视,淡淡道:
“丑是丑了点,但起码能说话了。”
“你杀孽太多,我不能留情,但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孩子什么都没做过,我会妥善安置他,你时间不多了,好好跟你的孩子道别吧。”
“而让你们变成这样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杀孽太多,死在你手下的冤魂无数,让你灰飞烟灭是我的职责。
但我不愿俯视于你,并且愿意妥善安置你的孩子,是我对一位母亲的尊重。
女鬼愣愣地看着她,茫然地张了张那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嘴。
当听见自己口中发出的细微声音,女鬼一把揽紧自己的孩子。
她小小的孩子。
她再也不会长大的孩子。
她那已经跟她一样变成鬼,在外人看来恐怖如斯的孩子。
她的宝贝。
大概是太久不曾说话,女鬼的语言能力已经相当匮乏,她声嘶力竭地哀嚎着,发出‘啊啊’的低吼。
积攒了太多年的委屈、心痛、怨愤,都在这一刻得到发泄。
她放纵地哭着,喊着:“儿啊......”
那是一个母亲的不甘和对孩子的愧疚。
女鬼灰飞烟灭前,也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地动作。
她轻轻将婴鬼放在地上,然后给殷子荼磕了三个头,脸上满是感激。
她用不甚清晰地声音,结结巴巴地说:
“多、谢、我、儿、拜、托.....”
然后带着深深地不舍和眷恋,看了她的孩子最后一眼,便消散于天地中。
多谢你让我解脱,我儿就拜托你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婴鬼茫然地看着母亲消失的地方,几秒后,发出了小鸭子一般的哀嚎。
钱萍萍和王翠花都是感性的人,尤其钱萍萍当了妈以后,再看这场景只觉得心酸。
江无忧轻轻地问:
“你为什么说,你知道她的孩子什么都没做过?”
殷子荼抬眼,淡淡道:
“因为‘送子观音’,杀人的只有‘观音’,从没有‘子’,无一例外。”
江无忧愣了一下,明白了殷子荼的意思。
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双手沾上鲜血和罪恶。
无论她是活着,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