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名家丁被压在门下,不断地呻吟,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站出来喝道:“你们是谁,竟敢私闯王府!”
萧白冷冷道:“在下萧白,身为万年县令,有点小事要传唤王公子到衙门去一趟。”
“我还以为是谁,敢情是个小县令。”管家嗤笑道,语气颇为不屑,“长安县里,多少高官都对王家老爷客客气气,你一个小小县令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王府放肆!”
王家家丁受到管家煽动,纷纷持棒护住门口,警戒的看着外面的人群。
“你又是什么东西。”萧白随意挥挥手,“一条看门狗也敢乱叫,小的们,给我打!”
“是!”
萧白一声吩咐,如狼似虎的衙役们便纷纷上前,揪出管家,就在王家大门口外,按在地上拿起木棍就是一顿猛揍。
“哎呦!哎呦!”
管家狗仗人势,多年来在万年县嚣张惯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萧白这种霸道的人,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以前从来都只有他这样对别人的。
万年百姓看到那欺男霸女的王家管家,像只待宰的猪般被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挨着揍,尤其是那张可恶的脸此时被死死的压在地面的污泥之中,动弹不得。顿时大干快意,有些平时受到欺负的百姓一个劲儿的叫好。
三十棍打完,管家感觉屁股已经皮开肉绽了。他手无足措的从泥地里爬起来,气急败坏的喊道:“敢在王府动手,你死定了!你们这帮奴才们干什么吃的,都被人骑在脖子上了,还不给我动手!往死里打!”
听到管家喝骂,王家家丁一个个的走出门外,手里拿着各种棍棒、木板,密密麻麻的站在衙役面前与之对峙。
王家不愧是大户,萧白粗略数了一下,这对峙的家丁竟有五六十人之多,自己县衙三十人的衙役站在这里,气势上竟然低了一头。
这些衙役近半都是自己新招来的,从未经历过这般场面,除了董超薛霸几个还算镇静之外,一些年轻的衙役额上已经紧张的渗出冷汗。
“县尊,这些人平日欺负人惯了,真敢动手的。”薛霸凑前小声劝道,“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控制一下局面。”
“我倒是想,不过要是退一步,衙门的威信就全完了。”萧白认真道,“薛霸,你怕死吗?”
“不怕。”薛霸回道,“若无县尊,小人早已含冤而死。这条命就是赚来的,早已活够本了。”
“俺也一样。”董超也说道:“小人也不怕。”
“你们也一样。”萧白向前一步,对着迎敌的衙役们大声道,“各位家中若有牵挂的,尽管回家,我不怪罪!”
众衙役齐声回道:“回县尊,我等不怕!”
“好!”萧白有了底气,“各位都是我大唐的官差!百姓的守护者!现下百姓就在我们身后,兄弟们,拿出你们的责任来,绝不可以退后一步!”
众人齐声高呼道:“是!捉拿案犯,守护百姓!”
衙役们已有视死如归之意,气势陡然而升。
围观群众也有了依仗,纷纷拿起石子、菜叶向着王家扔去,一时间对面家丁脸上布满垃圾,有的还被石子砸起大包,慑于群众之威,都不敢动手。
“不要怕,尽管给我上,就算把这狗官打死也没事!”管家色厉内荏地蛊惑道,“快动手,出了事王府兜着!”
“我在这里看着,忠心护主的,都有奖赏!”管家蛊惑道,“快上!”
这些家丁们平日里欺负人惯了,被人堵在门口劈头盖脸的一阵乱砸本来就心有怒气,这时听到打人还有奖赏,顿时贪婪心起。
但见一人持棒大喝,迎着衙役就冲了上去。其余人生怕功劳被抢走,接着一个个迎头而上,拿起手中的武器对着衙役们就是一顿招呼。
场面终于控制不住了。
衙役们万万没想到这些看门狗竟敢真的对官差动手,措手不及之下已经失了先机,几人迎面挨了好几棍,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王家家丁一拥而上,对着倒地的衙役痛下杀手,未受伤的衙役赶紧护住自己的同僚,两帮人混战在了一起。
李二脸色难看:“辅机,这王家是什么背景,天子脚下,竟然如此嚣张?”
长孙无忌思索一番,道:“回陛下,未听说过有什么姓王的大官,估计如那里正所说,只是个富商而已。”
李二气的浑身发抖:“一个小小富商,竟然也敢如此无法无天?”
萧白站在街上,看着王家这嚣张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
自己身为县令,这帮看门狗都敢棍棒相向,可见遇到普通百姓,这群人该是如何横行霸道。
随着时间流逝,衙役们人数不足的弱点显露出来,渐渐落于下风。
家丁们杀红了眼,有几个之前被百姓丢过石子的,看到那群围观的刁民,恶向胆边生,持棒向着人群冲去。
围观的百姓们不由想起之前万年县被王家横行霸道的恐惧,几个胆小的一见风头不对,掉头就跑。其余百姓们犹豫了一下,也慢慢离开,一开始只是小部分撤离,但是仿佛潮水泄洪般,一时间围观人群都跑了大半。
现下只剩下三十名衙役和王家家丁奋战,受伤倒地的不断增多。
薛霸一边招架,一边劝道:“县尊,你快撤吧!”
“不能撤!我不会撤,你们也不能撤!”萧白凛然道,“老百姓就在我们身后,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说的好!”程咬金在后边听得热血沸腾,“俺老程之前错怪你了,你确实是个好官!”
只听百姓人群中“哎呀”一声,原来是围观的小丫头阿狸被人挤倒。一个杀红眼的家丁,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拿起棍子就冲着小丫头砸去。
萧白看的真切,赶忙冲过去把小丫头护住。咣的一声,木棍砸到了他的后背上。萧白顿时感到五脏移位,胸中一阵翻滚,一口血喷到了阿狸的脸上。
小丫头平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缩在萧白怀里,动都不敢动。
家丁不管不顾,接着持棍向着萧白头上砸去。
薛霸正在和人缠斗,见到此景不由心惊胆颤,但是此时无论如何都赶不过去了。
“你打小丫头干什么!”萧白对着那个家丁怒道,“看见那个青脸的没有,就是他踹倒你家大门的!”
木棍咻的停住。
那家丁调转身子,满脸怒火,向着程咬金就冲过去。
他心里憋着火,额头上的一块青,就是刚才被倒掉的大门砸的。
眼见对方冲过来,程咬金面色不变,一拳把那家丁锤飞,接着啐口唾沫:“呸,不知死活。”
萧白喊道:“这位捕头好样的,把这些拒捕的刁民都抓起来,回衙门大大有赏!”
秉持着把水搅浑的原则,萧白将王家家丁的目光转移到了程咬金的身上。
王家家丁们看到一个青面大汉把同伙一拳打飞,又听到萧白喊他捕头,也没有多想,就把他当成不容小觑的敌人团团围住。
“萧白你他妈……”程咬金意识到自己又被坑了,“谁他妈是你的捕头?诶,我说你们围我干什么?”
“就是这家伙砸了府上的大门!”管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下达了让他后悔终生的命令,“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往死里打!”
家丁们持棍一拥而上。
“卧槽……你们疯了?”程咬金左躲右闪,灵活的像只猴子,“打我们干什么?”
几个不开眼的甚至将棍棒舞到了李二眼前,李二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忍怒下令道:“知节,收拾他们!”
领导都发话了,程咬金立刻应道:“遵命!”
毕竟是血战沙场的老将,这群凶恶的家丁在他眼里就像小鸡仔一般。只见挥起沙包大的拳头,用力砸在一名家丁的脸上,力量之大,让那家丁的鼻子都塌了下去,家丁身体如炮弹一般后退,砸在同伙身上,一连砸倒好几人。
众家丁组织起来,大喝着向着程咬金围殴而去。但见程咬金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敌群,仗着皮糙肉厚,对于挥在身上的棍棒不管不顾,硬扛着伤害对着对手一顿拳头输出,一拳下去,必定砸倒一片,几招下去,家丁们便都倒地惨叫。
管家都看呆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程咬金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刚才是你下的令?”程咬金怒道,“你这的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管家结巴道:“这位壮士,对、对不起……”
“回家跟你妈说去吧!”
程咬金一拳挥出,管家飞出两丈来远,重重砸在墙上,昏了过去。
万年县衙役们见到这一幕士气大振,对着剩下的家丁们一通围殴。
片刻之间,这四五十个家丁全都躺在地上哀嚎,有的被打的衙役还不解气,又挥棒揍了几下:“喊什么!再多出一个音打不死你!”
萧白对着怀里的小丫头问道:“阿狸姑娘?”
小丫头喘了几口气,才平复心情。这时才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不由的挣扎道:“你!你还不松手!”
看着这小丫头还这么有活力,萧白松开了手:“没事就好。”
阿狸爬起来,脸上带着几丝红晕,但嘴上仍然嘴硬:“哼,谁用你帮忙,多管闲事。”
“是是是。”萧白脾气很好,没和一个小丫头争辩,看着她笑道,“姑娘你没事就好。”
阿狸低下头,她不知道为何现在的自己不敢直视萧白的脸,语气温柔了一些:“你看你,多管闲事,这下受伤了吧,伤的厉害吗?”
“还行,没有大碍。”萧白拍拍胸口,“刚才还有点儿胸闷,现在好多了。”
小丫头抬头偷着看了一眼萧白的脸,赶忙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
“哎呀,我的鸡!我的鸡跑了!”意识到双手空空,阿狸突然叫起来,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萧白道:“姑娘慢走,别摔倒了。”
阿狸跑到街尾,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萧白挺拔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失落。
另一边程咬金怒道:“萧白!你小子刚刚故意的是吧?”
“这位捕头莫生气。”萧白赶紧安慰,“回府给你赏钱。”
“谁是你的捕头,别跟我提什么赏钱!”想起之前的事,程咬金仍然愤愤不平,“你之前还坑了我五百贯呢!”
李二:“……”
萧白装作没有听见,趁此机会让衙役们做好修整。顺带把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丁用绳子牢牢绑住,免得再生事。
待准备完毕之后,萧白一声令下:“兄弟们,打进去!”
众衙役气势高涨,列队踏进王家。
刚步入院内,一位富态的老者赶忙迎上,满脸赔笑:“县太爷大驾光临,小舍真是蓬荜生辉!”
萧白见他衣着锦绣,满身金银,最显眼的还是脖子上的一条大金链子,皱眉问道:“你就是王百万?”
“不敢不敢。那都是乡亲抬举小人,给起的诨号而已。”富态老者语态谦卑,和之前的管家判若两人,“小人真名王小满,不知明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先不说这个。”萧白淡淡道,“倒是你,家里的管家和家丁太不懂事了,竟敢袭击官差,莫非是想杀官造反不成?”
“小人哪敢?这都是管家自作主张啊!”王百万仰天叫屈道,“那管家是小人府上新招来的,平日见他乖顺故而没有怀疑,哪想到他包藏祸心,一心想害死王家,今日冒犯明府都是他所为,一切与王家无关啊!”
这个王百万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是萧白明白,就凭管家的平日的做派,这个富翁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么说,一切都和你王家没关系了?”
“正是正是!”王百万忙不迭的甩锅,“这管家,呸,这贼人现下已被开除,县尊随意怎么处置都行!”
“既然这样,那萧某就不客气了。”萧白一挥手,“董超,带一队人,把这群袭击官差的贼人押回大牢!”
董超领命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