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李世民正坐在殿中和几名臣子鉴赏着书画,他捧着兰亭序赞道:“王右军之字,果然神气生动,犹如醉酒舞剑,一气呵成,确非人间凡品……”
长孙无忌、房玄龄、欧阳询等文臣连连点头,不住赞同,尉迟敬德、程咬金等几名武将却听得眼皮翻腾、瞌睡连连。
正品味间,李君羡小跑进殿,跪地奏报:“陛下,高阳公主……又不见了!”
“嘶啦”一声,一张兰亭集序的字帖被一分为二,李二急了:“你说什么!”
房玄龄也急了:“陛下,兰亭序!兰亭序!”
话刚说完,李二才反应过来,看着手里的残卷,杀人的心都有了,瞪着李君羡:“我……”
毕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马上天子,在看到李世民那目光的那一瞬间,李君羡不由全身冷汗,叩首道:“陛下,臣死罪!”
其他大臣更是屏住呼吸,候着李二的发落。
只有欧阳询放下手中字帖,慢慢道:“陛下莫慌,刚才太监把字帖拿错了,您手里那张是臣昨日临摹的赝品,真品乃是臣手中这幅。”
李二愣了一下,仔细观看了下自己手中被撕坏的残卷,接着像是缓解尴尬似的哈哈大笑一阵:“爱卿果然是笔法大家,一时之间竟连真都分辨不出真伪。”
只听“呼”的一声,全殿的文武大臣统统出了一口气。
李君羡也呼了一口气,用死了,真好。回家高低得给欧阳先生磕俩。
顿了顿,李二继续道:“爱卿既然如此厉害,那么朕命你回家后立刻再临摹上二十幅,用于赏赐朝中众臣,不得有误。”
“啊?”欧阳询没想到会被如此对待,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回道,“臣遵旨。”
字画鉴赏于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离去时朝中众臣纷纷向着欧阳询交口称赞。
“欧阳,你那临摹的笔法真是神了,连陛下都骗过了!”
“是啊是啊,对了,你那二十份作业里面可有俺老程的一份,要加快速度哈,俺可等着留给子孙传家呢。”
“滚!”看着这群看笑话的乐子人,欧阳询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卖弄我就是狗!”
“卢国公慢走。”只有房玄龄若有所思,对着身边的程咬金小声问道:“你耳朵好使,刚才……李君羡说失踪的是不是高阳公主?”
“啊?”程咬金立刻警觉,大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尉迟敬德凑耳过来,诧异道:“咋俺听到的是高……”
话未出口就被程咬金紧紧捂住了嘴巴:“别听他瞎说,反正俺听得真真的,绝对——不是高阳!”
“是吗?”房玄龄带着怀疑慢慢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程咬金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陛下,俺可是为你家的儿女费尽了心力啊。
“程咬金你拦我干嘛,是不是想打架?”尉迟敬德挣脱他手,怒道,“李君羡说的明明就是高阳公主,天王老子来了也变不了!”
程咬金无奈,咋按倒葫芦又起瓢。但是他没法跟这个一根筋的黑炭头讲道理,只能道:“啊对对对。”
尉迟敬德见没人反对他的听力了,顿时怒火泄了一大半,抓抓头,好奇道:“那你为啥要跟老房说……”
“我……”
以你的头脑我很难跟你解释啊。
程咬金捂脸思虑半天,才勉强说道,“唉,这不是跟老房开个玩笑嘛!”
“噢,敢情是这样!”尉迟敬德恍然大悟,“早说嘛!早说我就跟你一起骗他了!”
这时太监小步跑来,躬身行礼:“卢国公,陛下有事相请。”
程咬金心中带着不好的预感,跟着小太监走回大殿,此时众臣已经全部离去,连李君羡也被打发回家,只剩一个一脸郁闷的李二。
“知节啊,再陪朕走一趟万年县。”李二看到程咬金,眼睛一亮,“按照护卫的说法,看到高阳往那个方向跑了。”
“俺不去!”程咬金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陛下你不能逮着俺老程一个人薅啊。”
李二无奈道:“好吧,这次叫上辅机一起。一旦发现那小子有任何失职,正好降他的职!”
于是,李世民带着长孙无忌、程咬金再次来到万年县。
三人边走边聊,刚走到县衙门口,就在此时,猛然听到一阵鼓声。
李世民看的真切,只见一个背着包袱的老妇犹犹豫豫的在县衙门外走来走去,仿佛终于鼓起勇气似的,拿起鼓槌,对着县衙外的鸣冤鼓一阵猛锤。
按唐律,县衙外一旦有人击鼓鸣冤,县令必须开堂审案。
一个小衙役走出来,见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关切的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事?”
“我……”
老妇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窜出两名年轻人,紧紧捂住她的嘴巴,其中一人连声道歉,“官爷,这是我家中长辈,患疯病多年,我等一个没看住,就跑出来了,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原来是个疯婆子。”见是个疯子,衙役也没有多想,喝道,“这里不是玩闹的地方,快快离开,回去把你家长辈看好,莫再生事!”
“谢官爷,谢官爷!”
那年轻人忙不迭的道谢,用力捂住老妇的嘴巴,和同伴一起往回拖去。
“慢着!”
众人一看,原来是萧白。
萧白听到有人击鼓,立刻走了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皱起眉头,起了疑心。
年轻人一手捂住老妇的嘴巴,对着萧白恭敬的低头问好:“县尊,这是小人的叔母,已病了十几年了,小人马上带她回家。”
萧白喝道:“放手,让老人家说话!”
这两个年轻人流里流气,而且对着老妇人上拉下拽,手段粗暴,毫无尊重之意,怎么可能是他们的晚辈?
趁着这一瞬,老妇用力把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推开,大喊道:“县太爷!民妇要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