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宝在几个开采点都看了看,也都拿着榔头挖了一会儿煤,帮矿工聊胜于无地干一点。
崔达林在工友的催促和埋怨下,拿着榔头也挥舞起来,但是他明显不使力,别的矿工一榔头能下来一大片煤炭,他却只能敲出一个裂痕或者一小块煤炭。
他就在那儿漫不经心,东看西看地干着活,时不时用淬着毒的目光看向方家宝。
大概到下午一点半,矿工们的饭由矿车送了下来,大锅菜加馒头,管吃饱,他们一共是一大盆馒头一大盆大锅菜,大家围在一起,吃馒头就着菜。
吃完午饭,矿工们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上工。
班长安排人将两个大盆送到矿车上,对方家宝说,“你这想想来看看也看过了,你跟着上去吧,矿下就这样,没什么好看的。”
方家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来,既然下矿体验,那就体验一整天矿工们的生活吧,“我和你们收工一起上去吧。”
班长认识方家宝这么久,对他的脾气也有一定的了解,既然他这么说了,他就没再多说,他看了看时间说,“大家都赶紧开始干活吧,我们今年的先进还是要保持的!”
随地而坐的矿工们纷纷起身,拿着榔头去工作,只有崔达林磨磨唧唧的不起身,闭着眼睛当没听到。
有个工友想上前叫他,被班长阻止了。
从崔达林第一次下矿,他就是这个样子,与矿工相处不来,也不好好干活,他偷的懒就需要其他矿工干得更多,大家意见很大。
班长决定这次回去一定要找矿长,再这样下去,大家的积极性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方家宝和矿工们一起挥舞了一会儿榔头,热汗淋漓往下落,方家宝觉得他真是不行啊,胳膊酸的几乎抬不起来了,看看其他工友,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速度和频率,甚至凿下来的煤块大小都差不多。
这矿工的活儿绝对不好干啊!
不止考验体力,还考验心智,在这漆黑的地底,只有矿灯照亮的一片光亮,大家沉默地挥舞着榔头,铛铛铛的声音分外醒目,合着自己的心跳声,交响出一曲沉闷的生命之曲。
然而就是这样的工种,带给了多少家庭希望,让多少家庭摆脱了饥饿和贫困,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和汗水换取金钱和粮食。
方家宝歇了一会儿,放下了榔头。
班长看了他一眼,“你找个角落就行了,别走远。”
方家宝也不好奇班长怎么知道他想上厕所,他看了看几个开采点,还是决定走远一点,毕竟这个环境已经够闷了,再混合上尿骚味,那就更难受了!
方家宝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边是之前开采过的地方,碰到了什么岩石层,没办法再开采,所以改变了方向继续开采。
除了头上的矿灯照到的范围,方家宝的眼前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盯着眼前的一点光亮,身后矿工开采的声音在矿洞里被放大、混响,他走了一会儿,觉得声音小了点,决定停下来上厕所。
他刚解开裤子,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下意识一躲,一把榔头重重地砸在了山石之上,激起了一些石块和煤炭碎屑的纷飞。
方家宝一手拉着裤子,快速转身,头上矿灯的光芒正好照到崔达林那张苍白狰狞不似人脸的脸上。
“你想干什么?”方家宝一边往后躲,一边质问。
“你说我想干什么?”相比于方家宝的厉声质问,崔达林的声音压低,仿佛来自于地狱的邪恶呼声,“你说我想干什么?你毁了我家,我现在就毁了你!”
“崔达林,你冷静点!”方家宝往后退,脚不知道绊到了什么,向后栽去,崔达林这时候也扑了上来,一脚踩在方家宝的胸口上,一手举起了榔头。
“崔达林,你现在放开我,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要是在这里动了手,这里有这么多人,你跑不掉的,杀人是要枪毙的,你想要被枪毙吗?”
“呵——”崔达林的笑声阴森恐怖,带着鱼死网破的绝望,“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要拖着你一起死!”
“我今早没见到罗云生那个臭婊子,否则我也带着她一起死,到地底下,让她伺候我!”崔达林的表情和声音都很癫狂。
听到罗云生的名字,方家宝的脸色变了变,他给 云生送了两次罐头,云生都叮嘱让他照顾好身体,那些流言蜚语不必在意。
他现在好想云生啊,他回去一定要开始着手娶云生,他不想慢慢和姐姐们磕了,她们要是不同意,以后就不要回娘家了。
方家宝的给了崔达林绝好的机会,他高高举起榔头,朝着方家宝的头挥去,千钧一发的时刻,方家宝感应到迎面的风声,只来得及侧头,榔头划过了他的脸颊,在他脸颊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在崔达林再次挥起榔头之前,方家宝的手在地上摸索到了一块石头,用力向崔达林砸去,正砸住了崔达林的面门,崔达林痛呼了一声,双手捂脸,榔头落了地。
方家宝用力想起身,在崔达林身后,有人一棍子敲到了他颈侧,崔达林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软了下去。
方家宝趁机翻滚,崔达林没能砸到他身上,身体重重地摔到了矿洞凹凸不平的石头地面上。
他气喘吁吁,感觉脸上有点痒痒的,随手抹了一下,糊的满脸都是血。
看的班长和李战胜都胆战心惊的。
“你没事吧,家宝!”班长和李战胜一边一个,拉起了方家宝。
方家宝还有一些劫后余生的虚脱,他被他们硬拉起来,他的矿灯在打斗中碰碎了,碎渣了粘在脸上的血上,看起来分外惊心。
“这个家伙这是蓄意杀人,绝对不能放过他!”李战胜咬着牙说,他知道,这个妻弟可是方家的宝贝,是方家的未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方家就玩完了,他的妻子这辈子都不得安心。
“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不知道是摔倒时碰到后脑勺了,还是失血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适应不了矿下闷热的空气。
“我们现在送你上去——”班长一句话没说完,一阵地震山摇的感觉袭来,李战胜拉住方家宝的手臂送来了,班长牢牢搂住了方家宝。
“糟糕!有塌方!”班长的叫声尖利无比,在矿洞的地震山摇中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