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黄昏,残阳如血
夕阳笼罩着收获前的景象,熏染着即将收割的万物
姜晚和沈归迟等了几曲不见肖四回来,便先套了车回府
到了府门前,沈归迟从车内拿出一支木刻的玉兰簪子轻轻插在她发尖
“前些日子就刻好了,怕你不喜欢,迟迟没给你。”
姜晚看着他,淡淡一笑,进了府门内
小六子见姜晚回来,赶忙上前:“小姐,快去主院。姨娘送了茶来,被老爷当场拿住。”
“她动手了?”
小六子点点头,快步向内而去
到了主院,张姨娘跪在厅中,姜含玉被王嬷嬷拦在后面
姜固神色犀利,冷然端坐在堂前
姜词、冬青守在宋氏床前
姜晚捏着帕子的手抚过额前,向后扫去,藏在绣帕下的指头将木簪子松了一松,上前朝姜固行了个礼,而后朝屋内快步而去
“词儿,母亲怎么了?弟弟,弟弟妹妹没事吧?”
她的声音不算小,带着一丝明显的惊慌,足以让姜固听个清楚
“母亲喝了姨娘的茶,先是腹痛,而后脸色惨白,接着渗出了血,嬷嬷喂了两粒宁安王府送的参丹子,才缓和一些,可过了会儿竟晕了去。”
姜晚心知这是做戏,可还是不由得捏了把汗,目光瞥向冬青
冬青点点头
随即听闻云扇从外一声大喊,“小姐,大夫来了,小姐。”
请的是太师府的府医,这等丑事自不能让外人知晓了去,姜固起身一迎,虚握了握大夫的手
大夫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而后为宋氏把了把脉,面色一滞,捋了捋胡须,眉头微皱,似乎在纠结
王嬷嬷随即解释道:“刘大夫,我家夫人是喝了茶后出了些血,服了宫里的参丹子,昏迷过去的。”
大夫点点头,“夫人体内两股气胶着,一股寒凉,一股温热,那茶和参丹还有吗?”
王嬷嬷赶忙将茶递与刘大夫,“就是这茶,夫人喝完立马不舒服了,至于参丹,本是稀罕物,拢共两粒都喂下肚了… ”
冬青拿过一旁的锦盒,将里面的垫帕抽了出来拿给王嬷嬷,“嬷嬷。”
大夫闻了闻帕子,又尝了一口茶,眉头更紧,端着杯和帕走出门去
“老爷,小姐,容我在屋外缓缓,里头人多,香味略杂了些。”
事关子嗣,姜固自是上心,命所有人待着不动,好让大夫细细诊疗
张姨娘见他端着茶杯闻了又闻,面色恐慌,当即开口大喊:“冤枉啊老爷,冤枉啊,我真是好意送茶汤来的。”
王嬷嬷横眉冷对,“夫人要茶,自有我做与她,何须劳烦姨娘了!”
“这是什么茶?” 刘大夫喝了一杯,只觉口腹寒凉,闻了闻,又道,“怎一股子莱香草的味道?”
“何为莱香草?”
“莱香草生长于岭南,味属寒凉,岭南天热,常有加了入药入茶的,京城少有。”
“于怀胎妇人,可有损害?”
“少食无伤,多了… 可能导致滑胎。”
姜词听完立马上前指着张氏,大骂道:“张姨娘,你为何害我母亲!”
张氏跪坐在地上,泪珠子直往下掉,爬向姜固,又看看大夫
“只喝一口也叫多吗?老爷,我不知道啊老爷,从前怀玉儿时,我自己也有喝的呀老爷…”
王嬷嬷当即上前,“只一口不算多,可姨娘近来送了多次,夫人喝下不知多少,若说无辜,老奴万万不信的!”
张氏大笑一声,“你不信?作何要你信?” 而后她看向姜固,“既说是岭南的药草,妾身久居内阁,如何能知啊老爷!”
姜固仍是冷然,只问向大夫,“既知是这劳什子的草,夫人和孩子可会有事?”
刘大夫又上前重为宋氏切脉,“莱香草寒凉,幸而夫人用了两粒参丹,多一粒过补,少一粒难消,只需再服几副安胎药汤便是。”
姜固放下心来,面色缓和
姜晚冷笑一声,上前将桌子上张氏端来的茶汤砸烂在姜固和张氏脚边
张氏本就蹲在姜固面前,此刻茶壶噼里啪啦,碎片几乎溅在她眼前,她往后一躲,汤水大半落在姜固裤脚上
“你做什么,姜晚!”
姜晚上前一把推开就要起身的张氏,将桌上供奉着的送子观音像一并摔在她眼前
“我说姨娘怎么突然给母亲送佛像呢!原是要害我弟弟!”
张氏被她接二连三的推搡,一脸凶相的看着她,“你在胡说什么!”
姜含玉从丫鬟身后挣脱出来,一把将姜晚向后推去,佛像碎落一地
姜晚趁机丢下的银簪静静的躺在佛像碎渣和先前的汤水的混沌之中,银簪逐渐发黑
被猛地一推,姜晚愣在后面,盯着簪子,木讷原地,“嬷嬷,嬷嬷…”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目光聚集在乌黑的发簪上,冬青连忙摘下头上的银钗,放在地上那一淌茶水里
不一会儿,银钗也逐渐发黑起来,冬青急忙将两只钗子捡起来,交与刘大夫
张氏慌慌忙忙,后退两步
姜固一脸青黑,瞪着张氏开口道:“好你个毒妇,竟敢毒害夫人!”
刘大夫拿起两只簪子看了又看,随后上前蹲下,伸出手摸了摸茶水和佛像碎片,放置鼻前细细一闻
然后刘大夫看向主座之上的大老爷,拱手行礼:“老爷,这上边有一些白色粉末融入茶水中,才显出毒进来,想来是平日里混入在佛像之中,佛像被打碎才从碎渣中掉落出来,融入茶水里。”
“小人方才粗略一闻,大约是麝香的味道,但分量并不算多,一时难以确定。”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放在有孕的夫人房中。若是闻的时间长久,必然有所损益。”
姜固面色冰到极致,王嬷嬷上前对刘大夫道,“多谢大夫,若是夫人无恙,还烦请大夫开几个方子来安一安胎。”
刘大夫,心知这是让他退下,便随着阿大去了书房写好方子,然后为宋氏略施几针,便回了太师府上
王嬷嬷送走刘大夫,随即跪在大厅前,看着张姨娘
“夫人仍在昏迷之中,无论如何还请老爷为夫人做主,为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做主。那毕竟是府上的血脉,不能就这样任人下了毒去害死胎中。”
姜词和姜晚也上前朝主座行礼,
“父亲…”